治愈之湖[2]
佚名
“你看到那个湖了吗？”我的伙伴一边问，一边将目光投向洛夫里奇湖边的斜坡，“说实话，此地看起来尽管毫不起眼，四周布满了杂草和菖蒲，可它依然是爱尔兰最最有名的湖泊。无论老幼、贫富、远近，人们都会想方设法来到此地，治疗各种疑难杂症。上帝保佑我们四肢健康，要是哪天它们不好使啦，可真让人难过。就在上个星期，这里来了个拄着拐杖、颇有名望的法国人，结果回去的时候健健康康的。他当然治好了病症，还打赏比利·赖利了呢。”
“那比利·赖利怎么治好他的呢？”
“噢，很简单啊。他抽出一根长长的杆子，戳进湖底，挑出泥巴，棍尖上的那点足够敷用好多次的啦！”
“那是怎样神奇的泥巴？”
“怎样的泥巴？就是黑泥巴啊，不就是那层铺满湖底据说包治百病的黑泥巴么？”
“那它成为远近闻名的湖泊，实至名归啊。”
“的确大大有名，不过它真正出名的原因可不全是治疗的功效，大家都知道湖底有座美丽的城市，住在那里的精灵就像基督徒过着天堂般的生活。我告诉你的可是事实，因为舍莫斯·厄·斯奈德跟在被偷的棕色母牛背后，看到了这一切。”
“是谁偷了母牛呢？”
“我来告诉你吧，舍莫斯是个穷小伙，他和老母亲住在山上的小木屋。两人千方百计维持生计。全家只有一块小耕地，养着一头可爱的棕色母牛，每天能产些牛奶。由于舍莫斯是个心灵手巧的小伙子，娘俩的日子过得还算不赖。放牧的时候，他会趁机砍石楠，捆回来做扫帚，让母亲拿去集市叫卖，以此换点烟叶、盐巴，还有穷人家少不了的所需东西。
“不过有一次，舍莫斯爬上一座从未去过的高山，为的是寻找生得粗壮高大的石楠，因为住在镇子里的人不喜弯腰扫地，对长把的扫帚偏爱有加。小母牛呢，它差不多和人一样聪明，一路紧跟舍莫斯，跟条哈巴狗似的。这一天，小母牛遇到一片新草地，草叶像韭菜一样嫩绿、嫩绿的。不过，可怜的舍莫斯实在太劳累了，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夏日里，他竟然躺在石冢边上睡着了。
“不久，醒来的他看到成群的小精灵围在四周尽情玩耍，有的投球，有的踢球，还有的跳舞。面对活泼的景象，舍莫斯兴致也来了。其中一只皮肤黝黑头戴红帽的小家伙是他的最爱，因为它动不动就绊倒同伴，就像推蘑菇一样。有一回，它牢牢控住皮球长达半个小时，舍莫斯忍不住高声喝彩：‘干得漂亮！’话音未落，皮球像一道擦着火的闪电向他射来。可怜的舍莫斯认为自个儿的眼睛要被射瞎了，不由得哀号：‘天杀的！’不过，只听到一阵大笑，当他揉揉眼睛渐渐恢复视力，再次看清太阳和天空的时候，却发现小母牛和淘气的小精灵全都不见了。也许，小精灵都跑回山寨里去啦，可是自家的小母牛在哪儿呢？于是，他找啊找啊，徒劳无果，原因很简单，精灵把它带走啦。
“舍莫斯·厄·斯奈德并不这么想，他要回家得到母亲的帮助。
“‘舍莫斯，牛哪儿去了？’老妇人问道。
“‘哎呀，妈妈啊，它遭遇不幸了，我也不知道它去哪儿啦！’
“‘这算回答么，你个逆子，这就是你给可怜老妈的答案？’
“‘哎哟，妈妈啊，我可没有胡闹。我敢保证，牛待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我定要找回它，假如我火眼金睛的话。不过，一说到眼睛，今天的运气真好，否则就没法用眼睛找到它咯。’
“‘什么？你眼睛怎么啦？’
“‘哦，上帝保佑！小精灵把皮球踢到我眼睛里啦！害得自己足足一个小时什么都看不清。’
“‘没准是那些小精灵在搞鬼？’老太婆问道。
“‘不，那些精灵不会偷的，因为咱们的母牛就像大法官一样的聪明，它一定不会跟着小精灵走，也不会离开我今天特意为它找到的嫩草地。’
“他们整晚都在讨论奶牛的事情。次日清晨，母子二人立即出门找牛。在搜寻了所有地方后，舍莫斯终于在一个沼泽坑里发现了两只牛角！
“‘哦，妈妈，妈妈啊，我找到它了！’
“‘在哪儿？’
“‘在沼泽坑里。’
“可怜的老太婆哭起来，嘹亮的哭声仿佛响彻爱尔兰所有七个教区。邻居们很快把牛从沼泽里拖了出来。可以说，它看起来还是原来的那头牛，可事实上已经不是了。你继续往下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啦。
“最终，舍莫斯和母亲把牛扛回了家，剥掉牛皮，把肉挂在厨房。没了牛奶是件伤心事，虽然他们还有肉吃，可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而且，整个教区都在唾弃这对母子吃了未曾放血的牛肉。有趣的是，牛肉根本无法下咽，因为煮熟的肉竟像死尸般坚硬，泥炭般漆黑。可以想象，吃这种粗肉就像在啃橡木板，而且吃的时候，要离墙远远的，因为牙齿撕扯牛肉用力过猛的话，脑袋就会撞到墙上。娘俩把肉扔给狗吃，狗连闻都不闻，最后只好扔进沟里，任其腐烂。不幸的遭遇让可怜的舍莫斯流了不少眼泪，他现在只能比以往更加努力地工作，早出晚归，还要在山上砍石楠。一天，他背着捆扫帚路过石冢，发现自家的奶牛正由两只红帽妖看着呢。
“‘那是我老妈的牛。’
“‘不，它不是。’其中一只红帽妖说道。
“‘我说是就是。’舍莫斯边说边扔掉扫帚，飞奔过去双手一把抓住牛角。两只红帽妖却赶着母牛逃至陡峭的山路。最后，母牛一跃而起，带着舍莫斯一起掉入湖底。就在舍莫斯·厄·斯奈德觉得快要完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用各种宝石砌成的宫殿面前。放眼观瞧如此恢宏的建筑，舍莫斯不由得一阵眩晕，不过他足够机智，依然紧紧地抓住牛角。本不想进入宫殿的舍莫斯还是被母牛带了进去。最后，宫殿的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上百位绅士和夫人，与凡间的贵族一模一样，衣着华丽，长相俊美。
“‘这个男孩想要什么？’他们之中的一位问道。这个人明显是他们的首领。
“‘我想要我妈妈的奶牛。’
“‘可这不是你妈妈的奶牛啊。’
“‘肯定是！我对它的了解就像对自个儿的手掌一样。’
“‘那你在哪里丢下它的？’首领问道。
“于是，舍莫斯告诉了他们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己如何爬上高山，怎样看到精灵在踢球，球如何射中自己的眼睛，奶牛怎样走丢的。
“‘我相信你说的，’这位先生边说边掏出钱包，‘这些钱足够你买二十头奶牛啦。’
“‘不，不，我只要我的牛，其他都不要。’
“‘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家伙，那就留在这儿，住在宫殿里吧。’
“‘我更愿意和妈妈住在一起。’
“‘蠢孩子！留在这儿，住在宫殿里。’
“‘我更愿意住在我妈妈的小木屋里。’
“‘在这儿，你可以游山玩水，到处是水果、鲜花。’
“‘我更愿意在山上砍石楠。’
“‘在这儿，你吃得更好，喝得更好！’
“‘只要有奶牛，我就可以配土豆喝牛奶啦。’
“‘哎！你真的不能带走这头奶牛，它为我们提供茶点牛奶！’
“‘哼！妈妈和所有人一样都要喝牛奶，所以你们说的话根本没用，我定要牵回自己的母牛。’
“这个时候，所有人来到他的身边，为他捧上一堆一堆的金币，可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奶牛。看见他像骡子一样倔强，他们开始对他拳打脚踢，不过男孩依然紧紧地抓住牛角，直到一阵狂风把他卷了出来。不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和奶牛又站在湖边。此时，湖水平静无比。
“就这样，舍莫斯·厄·斯奈德赶着奶牛回了家，妈妈看到自然高兴。可当她说了句‘愿上帝保佑这牲口’，奶牛却像稻草垛似的倒了下去。这就是去过湖底仙境棕色小母牛的结局。”
“当然了，”我的伙伴站起身，继续说，“现在，可是我在照看自家的棕色奶牛。愿上帝保佑，千万不要让精灵将它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