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尔蒙对《汉语札记》的评价

第四节 傅尔蒙对《汉语札记》的评价

在结束对《汉语札记》的介绍之前,我在这里插入一个简短的部分。这是傅尔蒙对他朋友的这部有关中国语言和文学的著作的评价。

傅尔蒙在他的《中国官话》(1742)一书序言的第17页到24页引用的是“1732年寄给马若瑟的一封信”。

我们知道傅尔蒙在1732年12月给马若瑟写了一封短信,评论说他很难对付人们想尽一切办法来歪曲马若瑟的《汉语札记》;我们也已经展示了马若瑟写于1733年8月5日的愤怒的回信,包括他对此的回应,但马若瑟在自己的信中却没有任何地方提到过下面我们将要研究的傅尔蒙的这封信。

这封信——如果是信的话——是这样开头的:

神父,您让我告诉对您的大作《汉语札记》的真实看法。您已经在我写给著名的比尼昂先生的信中看到了我对该书的总体评价,但现在您希望我在仔细严谨地研究之后,对众多的章节提出具体的意见。我会这么做,是因为您的请求;而且我将证明我是非常细致地阅读了您的书的——如果不是应您的要求,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仔细地分析过您的《汉语札记》,我将比较坦率地告诉您我对它的看法,就好像我们俩素不相识一样。如您所说……

接下去,傅尔蒙列举了两大页《汉语札记》各个章节段落部分的非常详细的名称——这对后面内容的理解,没什么必要。

大部分的意见都是抱怨,抱怨书中没有系统的组织框架,抱怨书中列举了太多的例子却缺乏规则,抱怨内容过于冗长和杂乱。我们只需提到特别的两点,一是针对中国语法,一是针对基本的结构。

傅尔蒙已从马若瑟1731年8月30日的那封信中得知,而他又一次惊恐地从《汉语札记》中发现——“根本没有汉语语法!”他说他所知道的,在这一世纪中就有138部由中国学者撰写的汉语语法书——我们已经在第57页中解决了这一问题。在我们所谈论的这封信中,很显然,傅尔蒙怀疑马若瑟故意将这些语法书扣住不拿给他看。

傅尔蒙迷惑于马若瑟的写作方法,而且看来傅尔蒙也没有将214部首系统考虑进来——他连他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做都无法理解。

总的来说,这封信令人不太舒服,是一个交织着恭维和一本正经的责备的混合体。大部分的笼统批评被说成是从其他那些大概也熟读过《汉语札记》的学者嘴里说出来的——那么他们真的成功地从傅尔蒙的手里歪曲了《汉语札记》吗?

这封信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傅尔蒙在信的开头提到的,他写给比尼昂的信,写于1730年2月4日,在他收到马若瑟的《汉语札记》的三周后。在马若瑟逝世一年后,1737年傅尔蒙在他自己出版的《汉语论稿》中发表了那封信。他也许在1730年给马若瑟寄去过那封信的抄本,但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这么做过。马若瑟1730年后写给傅尔蒙的信札中从来没有提到或者暗示过有这么一封信。马若瑟怎么可能对傅尔蒙关于《汉语札记》是毫无用处的评论无动于衷呢?——“如果没有关于部首系统的介绍,没有怎样使用中文字典的说明,一个学习者如何能发现、认识并解释一个简单的汉字呢?”

我们这里谈论的这封信札,傅尔蒙说他于1732年寄出,也就是他把自己的《傅尔蒙先生作品目录》寄给马若瑟的同一年。当马若瑟1733年10月5日给傅尔蒙回信时,他不可能还没有收到这封信。也许这封信是第二年才到的,马若瑟仍然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对此作出回应,但他显然没有收到……

这封所谓的“1732年寄给马若瑟的一封信”——到底是真的信札呢,还是傅尔蒙在马若瑟逝世六年之后,在撰写他的著作《中国官话》时杜撰出来的?

这些问题已经超出了本书的研究范围,它们应当属于对傅尔蒙的生平和著作的研究领域。

[1]指的是马建忠的《马氏文通》一书,该书是我国第一部系统、完整的语法学专著,成书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译者注

[2]原书本章注1:中国文学在传统上被分成四部分:经——古代儒家的经典和研究、解释这些经典的著作;史——司马迁的《史记》,历代的官修史书,其他性质的史书,制度史和地理类的著作;子——包括儒、兵、天文、道、佛等各家著作(作者此处有误,子部应包括除儒家经典以外的各家著作。——译者注);集——从“楚辞”流传下来的诗、词、曲、赋等文学作品。

[3]《南华经》本名《庄子》,是战国早期庄子及其门徒所著,到了汉代道教出现以后,便尊之为《南华经》,且封庄子为南华真人。——译者注

[4]即宋代理学。——译者注

[5]原书本章注2:马若瑟在他的《〈书经〉时代以前时代与中国神话之寻究》一书中猛烈地抨击了邵雍的观点:即时代是循环的。见原书160页。

[6]原书本章注3:Lundbæk,Chief Grand Secretary Chang Chü-cheng and the early China Jesuits,1981;Mungello,The Jesuits'use of Chang Chü-cheng...,1981.

[7]原书本章注4:在当时的欧洲,214部首系统是非常神秘的。柏应理神父1687年在巴黎出版《中国哲学家孔子》一书时,曾经为皇家图书馆馆长梅尔西塞德克·特维诺(Melchisédec Thevenot)解释过这一系统,而他则将其保守成一个秘密。巴耶在17世纪20年代编撰他的《中国博物志》时,对此有所了解,但在很多手稿中他也得知了一个331部首系统,而且看来还有不少其他的部首系统。他一生都在试图建构一个他自己的汉字部首系统。

[8]原书本章注6:贝力沃利(Peter Jan Peverelli)在他未出版的博士论文《现代中国语法研究史》(The History of ModernChinese Grammar Studies)中,有四页十分奇怪的内容,试图说明《汉语札记》是建立在拉丁语法的基础上的。(原书只在尾注中出现注5的内容,却并未在书中标注注5在何处——译者注)

[9]原书本章注7:“世文”,是由宫廷诗人杨亿(972—1020)创制的一种绮丽浮华的骈文形式。在11世纪早期,学子们需要在科举考试中用这种文体写作。欧阳修反对这种文体,尔后这种文体在11世纪中期逐渐没落。在马若瑟的时代,另一种形式死板、内容空泛的“八股文”在科举中实行。Ronald C.Egan:《欧阳修的文学作品(1007—1072)》,1984。

[10]语出扬雄的《法言·吾子》。——编者注

[11]理雅各(Legge James,1815—1897),英国著名汉学家,以翻译中国经典著作闻名于世。——译者注

[12]卫礼贤(Rechard Wilhelm,1873—1930),德国著名汉学家,以对中国传统经典著作的翻译,尤其是《易经》的翻译享誉世界。——译者注

[13]马若瑟拉丁文211页原文为in verbis luditur,译为“以文字游戏”;英译本252页,译为playing on words,中文直译为“文字游戏”,即汉语修辞法中的“回文”。——译者注

[14]在马若瑟的拉丁文原文211页和英译本251页中都未出现“天何言哉”的例句,而选用的是例句“贤哉回也”,故本书此处例句有误,特此说明。——译者注

[15]此段系原书该文段英译文的中译文。——译者注

[16]原书本章注8:事实上,这一串表达包括五句类似的分句。马若瑟没有收入第四句:“因为谨守秩序、严肃认真、执着中庸之道,并且言行端正,他才能如此谦恭”。这一句极不符合他对该段的理解,他也许将其认为是一种窜改。

[17]原书本章注9:陈荣捷(Wing-Tsit Chan)在他的《中国哲学文献选编》(A Source Book in Chinese Philosophy,1963)一书第463—465页中对此有所评论。

[18]原书本章注10:埃杜瓦尔·毕欧(Eduard Biot)在Le Tcheou-LiouRites des Tcheou(1851)一书中第二卷第541页有翻译。

[19]原书本章注11:看起来马若瑟所说的这位传教士指的是谁显然很清楚,但在他1731年8月23日写给傅尔蒙的信件中他说这个传教士就是他自己。

[20]阿多尼斯,希腊神话中的爱神,美男子。——译者注

[21]赫尔克里斯,希腊、罗马神话中的大力神,是主神宙斯的儿子,力大无比的英雄。——译者注

[22]罗马神话中的尤利西斯,即希腊神话中的奥德修斯,曾参加围攻特洛伊城,智勇双全,亦为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主人公。——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