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万物之“所以”的有局限但足够可靠的命题可能性的演绎

有关万物之“所以”的有局限但足够可靠的命题可能性的演绎

在与裴徽的著名对话中(发生于243年前后,因此在其撰写《老子注》之前),王弼道出了极端的论述:“圣人体无,无又不可以训,故不说也。”“无”这个词在王弼的思想里是表现“所以”的绝无特殊性的概念。与此同时,王弼嘲笑《老子》无休止地谈论无:“故恒言其所不足”。  (114) 王弼暗示圣人有其他的表达方式。在真正深入探究了《老子》以后,王弼发现这一文本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陷阱,而它在役使语言来表达哲学洞见方面做了尝试。从《老子注》中可以看出,在与裴徽讨论时粗糙和莽撞的论述变得纯熟了,因为王弼本人的事业聚焦在挽救语言上——通过对《老子》这样的文本中重要的哲学洞见的推演,挽救作为一种有局限但又不可或缺的哲学表达方式的哲学语言。

王弼这一关于语言在本体论讨论上的生命力的论断同样不是以《老子》对语言的实际运用的权威性为基础的。这一生命力必须植根于同时也阻止语言界定“所以”的那种本体论关联。那么,在万类中,指示“所以”的可能性的条件是什么呢?

王弼在《老子旨略》中继续写道:

  然则,

四象不形,则大象无以畅; 五音不声,则大音无以至。

大象和大音的概念作为引自别处的“建言”与道一起出现于《老子》第41章:

  [建言有之曰:……]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这就是说:]

  道隐无名,夫唯道

  善贷且善成。 (115)

王弼注曰:“凡此诸大,皆是道之所成也。在象则为大象……在音则为大音”。《老子》这里重复了无形无名的道的双重特性:在作为万物之“所以”的同时,“善贷且善成”。因此,万物与作为万物的“所以”的道之间有某种相互作用。道不是作为一个超越其他存在者的单独存在者(如天地)而“存在”,它只是作为存在者的宗或主而存在。因此,它在万物多样的特性中而且通过它们“畅”和“至”。在某种意义上,它“依靠”具体存在者的特殊性,以便作为它们“无”特殊性的“所以”;没有具体存在者,它将“无以”“畅”和“至”。

这一相互关系的结果既是本体论的也是认识论的。万物,就其存在而且以某种秩序化的方式存在,显示了它们的“所以”的印迹。万物的“所以”不是作为万物之一,而是作为它们的根本差异出现的。

存在者自身是被结构的。其中有“大”的存在者,只在某一个方面是特殊的,如天——它“覆”万物,或地——它“载”万物。它们的特殊性的缺乏使得它们可以在所有具体存在者上发挥作用。它们本身的特殊性程度越低,它们就越接近超越所有特殊性的东西。但也有更低次序的存在者,在与更特殊的多样性存在者的关系中,重复“所以”与万物之间关系的基本特征。

王弼因此为何以可能从具体的、可界定的存在者中认识这一“所以”提供了一个本体论的理由。这一认识不能以第一序列的语言,即定义性的语汇和语法严密的论述,而是以第二序列的语言,这种语言以试验性的、启发性的以及语汇上不可靠的方式言说。在王弼的解读中,他注解和分析的文本包含的存在者以及知识/知觉/语言领域相当系统地闪现着这一“所以”的隐秘印迹。它们被读作指向一个无可捉摸的中心的权宜标示。这将系统的论文排除在哲学的有效形式之外。《老子》和《论语》的文字结构及其简短独立的论述,《周易》的形式化组织以及结构、象征和语言表达的复杂层次,被读作一种自觉的尝试:建立一种可行的、尽管技术上不可靠的言说“所以”的方式,焦点在于《论语》和《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