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烽烟中的宝贵友谊——“对于彼蒙此莫须有之诬蔑,为正义,为友谊,均难默缄”

四、抗战烽烟中的宝贵友谊——“对于彼蒙此莫须有之诬蔑,为正义,为友谊,均难默缄”

在抗战初期,王星拱和他的同乡、同事与终身挚友,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陈独秀之间的那份超越政治、党派纷争与思想、意识形态分歧的宝贵友谊,亦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1937年8月23日,因抗战爆发,国民政府将陈独秀提前释放出狱。9月中旬,陈独秀来到武汉,其间与王星拱过从甚密。11月21日,王星拱特地邀请陈独秀来武大演讲。在这场题为《怎样才能够发动民众》的演讲中,陈独秀提出,“要发动民众,参加抗战”,“第一,必须解除民众自身的痛苦”,“第二,必须让人民有经常的组织”,“第三,必须让人民有政治的自由”,[17]使在场的很多学生听众深受感染和教益。

这次演讲结束后不久,王星拱校长在校园里碰上了政治系学生端木正,便问他听了这场演讲没有,感觉怎么样,端木正回答:“很满意,名不虚传。”王校长接着又说:“这次我请仲甫[18]来,两边都不讨好,只要同学满意就好。同学表示希望听他,我只要能请各界名人来,不论是哪个党派的,也不论是哪个学科的,让青年人多见识一些有成就的人,对学生的修养有好处。”王校长的这番话,令端木正感慨万千:“我听了肃然起敬,这是位教育家!他为了对同学有好处,不计个人的得失。回想当时的会场,就是民主修养的课堂;听众中有几个是当时陈独秀的同党同派?但是从会场的秩序和气氛看出,武大师生的兼容并包精神充分体现出来,没有人扰乱会场,更没有人叫倒好。”[19]

1938年1月,正当陈独秀在武汉为宣传抗战而积极奔走时,刚从苏联回国不久的王明、康生等人,出于所谓“反托派”的政治需要,竟公然诬蔑其为“日本间谍”、“托匪汉奸”,引起了社会各界人士的极大震惊。面对好友横遭冤屈,王星拱义愤填膺,很快便挺身而出,与其他几位对陈独秀的人品、个性比较了解的人士一起,公开出面为其辩诬。从1938年3月16日起,《大公报》、《武汉日报》、《扫荡报》等重要报纸,均在显著的位置发表了时任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中国实业银行董事长傅汝霖,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中央训练团教育委员会主席段锡朋,国民政府监察委员高一涵,国防参议会参议员陶希圣,国立武汉大学校长王星拱,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国防参议会参议员周佛海,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梁寒操,国民政府立法委员张西曼,国民政府立法委员林庚白九人联名的公开信,信中声称:

中国共产党内部理论之争辩,彼此各一是非,党外人士自无过问之必要;惟近来迭见共产党出版之《群众》、《解放》等刊物及《新华日报》竟以全国一致抗日立场诬及陈独秀先生为汉奸匪徒,曾经接受日本津贴而执行间谍工作。此事殊出乎情理之外,独秀先生平生事业早为国人所共见,在此次抗战中之言论行动,亦国人所周知,汉奸匪徒之头衔可加于独秀先生,则人人亦可任意加诸异己,此风断不可长,鄙人等现居武汉,与独秀先生时有往还,见闻亲切,对于彼蒙此莫须有之诬蔑,为正义,为友谊,均难默缄,特此代为表白,凡独秀先生海内外之知友及全国公正人士,谅有同感也。[20]

王星拱等人的仗义执言,不仅谴责了王明、康生等人的无耻谎言,表明了“独秀先生海内外之知友及全国公正人士”的正义立场,在武汉三镇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也让此时正在蒙受着不白之冤的陈独秀本人,因及时地得到了包括王星拱在内的诸位友人的鼎力援助,心中倍感宽慰与温暖。

【注释】

[1]本文节选自吴骁、程斯辉:《功盖珞嘉“一代完人”——武汉大学校长王星拱》,山东教育出版社2012年版,略有修改。

[2]《对日军残暴行为请加以谴责 蔡元培等致电国联 并吁请各国加以制裁》,《中央日报》1937年8月2日。

[3]以上内容参见赵学田:《怀念王星拱校长》,武汉大学成都校友会主办:《王星拱校长纪念专刊》,1996年,第13页。

[4]以上内容参见王星拱:《抗战以来的武汉大学》,《教育杂志》第31卷第1号(1941年1月),第6页。

[5]以上内容参见《本学期开学典礼校长训词》,《国立武汉大学周刊》第287期(1937年10月4日)。

[6]以上内容参见《高中以上学校学生战时后方服务组织与训练办法大纲》,《武大1937年制定大学生抗敌后援会章程》,武汉大学档案馆藏国立武汉大学档案,全宗号6,年代号1937,分类号L7,案卷号45。

[7]参见《呈为呈请实施国难教育事》,《武大1937年成立学生救国会的章程》,武汉大学档案馆藏国立武汉大学档案,全宗号6,年代号1937,分类号L7,案卷号46。

[8]以上内容参见《抗战与教育》(总理纪念周校长讲演),《国立武汉大学周刊》第292期(1937年11月15日)。

[9]转引自《抗战时期内迁乐山的武汉大学》,武汉大学乐山校友会编:《武汉大学乐山纪念堂》专刊(内部交流),1993年,第14页。

[10]参见《竺可桢全集》第6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335页。

[11]端木正:《抗日战争爆发后的武汉大学》,武汉大学校友总会、武大武汉校友会合编:《武汉大学校友通讯》(1993年第2期、1994年第1期合刊),第93页。

[12]转引自《武汉大学学生实施抗战教育》,毛磊、刘继增、袁继成等:《武汉抗战史要》,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81页。

[13]参见《武大停课问题 王校长谈并无其事》,《大公报》1937年12月5日。

[14]王星拱:《抗战以来的武汉大学》,《教育杂志》第31卷第1号(1941年1月),第6页。

[15]参见武汉大学校史编辑研究室:《武汉大学校史简编(1913—1949)》,1983年(内部发行),第116页。

[16]参见端木正:《抗日战争爆发后的武汉大学》,《武汉大学校友通讯》(1993年第2期、1994年第1期合刊),第92页。

[17]参见陈独秀:《我对于抗战的意见》,亚东图书馆1938年版,第24~31页。

[18]陈独秀,字仲甫。

[19]参见端木正:《抗日战争爆发后的武汉大学》,《武汉大学校友通讯》(1993年第2期、1994年第1期合刊),第91页。

[20]《为陈独秀辩诬 傅汝霖等九人致本报函》,《大公报》1938年3月16日。另外,此公开信于3月16日见报后,林庚白立即致函《新华日报》:“本日大公报登载为陈独秀辩诬一函,列有贱名,查该函于友人持示时,经告以陈独秀为倡导新文化之有功者,吾人本中华民族和平,宽大,之精神,与东方政治家之立场,对于其人格,予以维护,原则上自可赞助,惟该函措辞,颇涉于共产党所指为托派者之语气,非国民党同志应有之口吻,当提出修正文句,乃倾读该函,并未更易一字,本人生平在政治上之主张,态度,素极坦白,雅不愿苟同!兹特郑重声明,本人于该函之内容,完全不能同意,应不负任何责任!敬乞贵报予以披露为幸。”(参见《来函照登》,《新华日报》1938年3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