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人在珞珈山的抗日活动

二、共产党人在珞珈山的抗日活动

1937年9月,国共第二次合作形成以后,共产党先派董必武、叶剑英来到武汉。不久,郭述申、陶铸也被派往武汉。12月中旬,中共中央决定成立中共长江中央局(亦称中共中央长江局)。12月18日,王明、周恩来、博古、邓颖超等从延安来到武汉,与先期到达的董必武、叶剑英等会合,开展统战及抗战宣传工作。在珞珈山,他们根据当时的形势以演讲的方式充分发动民众;同时,他们利用国共合作的有利时机,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统战工作,为抗战作出了历史性贡献。

(一)通过演讲发动民众

共产党人到达武汉后,一边恢复武汉的党组织,一边利用合作的有利条件充分发动民众。在珞珈山上,共产党人通过演讲,动员青年同志投身到抗日的革命洪流之中。应武汉大学师生的邀请,在抗日战争的初期,不少共产党人先后来到珞珈山上演讲,作抗日宣传。

1937年10月,董必武就邀请周恩来、王明到武汉大学一起来作抗战形势报告,还邀请张爱萍、张经武、宋一平到武汉大学举办的“抗日战争常识研究班”讲课。之后,董必武还两次来到武汉大学,在学校礼堂作了题为《群众运动诸问题》和《怎样开展群众运动》的演讲。1937年12月31日,周恩来在学校礼堂以《现阶段青年运动的性质和任务》为题进行了演讲。其部分内容如下:

今日青年运动的性质

根据今天抗战的形势,我们来说一说目前青年的环境。

今天,无疑是个变动的战斗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时代。敌人要我们每个人、每个人的子子孙孙都做亡国奴。我们要求生路,便只有抗战,便只有坚持抗战到底。这时代是战斗的。这时代不能与过去“五四”、“五卅”、一九二五年大革命时代相比。过去是对内的局部的政治斗争,这一次是对外的全面的反法西斯侵略的抗战。现在是整个被压迫、被屠杀、被奸淫、被侵略的中华民族的人民起来反抗的时期,所以现在的形势全变了。在国家环境整个的变动下,青年在这时代里所占的地位是最困难而又最重要的。如今我们青年再不能如过去那样地学习,找工作,结婚……再也不能依照平常的生活程序过日子了。战争了,我们再不能安心求学了。文化中心的京、沪、平、津、粤、汉已去其四;后方的学校,也多半停了课;成千成万的青年人无家可归,无学可求。尤其是东北的青年朋友,一再地漂泊流浪,一再地尝受人间的惨痛。一支名叫《松花江上》的歌曲,真使伤心的人断肠。然而我们应该骄傲,应该自豪。我们这一代青年应该庆幸恰好生活在这样的动乱的时代里。我们要在这时代里学习得充实起来,锻炼得强健起来。

我们青年不仅仅有今天,而且还有远大的未来。他不仅管自己的一生,而且还要管及他的子孙,他的后代。今天的青年不仅要问,怎样争取抗战最后的胜利;而且要问,在抗战的胜利取得后,怎样改造中国,使它成为一个自由的、民主的、共和的国家。

因此,我们想,在积极方面,这是一个最好的时期。它可以把我们这一辈的青年锻炼得更伟大,前程更远。这机会在平常是很难找到的。

今日青年运动的任务

我们中国的青年,不仅要在救亡的事业中复兴民族,而且要担负起将来建国的责任。救国,建国,我想“任重道远”这四个字,加在中国青年的身上是非常恰当的。

我们今天应该努力的方向是什么?我贡献给诸位青年朋友的有四个:

第一,到军队里去——这是今天挽救民族危亡的最有效的方法。建立生力军,充实我们的旧队伍,责任都在我们青年朋友的肩上。我想,一个人不能自卫,便不能做人,国家也是这样。所以我们最好受正规的军事训练,随时到直接杀敌的战场上去。

第二,到战地服务去——战地的民众缺乏组织,到处在流浪着、彷徨着。要起来自卫,要起来斗争,却没有人领导。我们得去把他们组织起来,武装起来,领导着他们去打游击战,去配合正规军的行动,去封锁消息,坚壁清野,破坏敌人必经的交通线……至少也得做到军民合作,使汉奸不易活动。

第三,到乡村中去——我们虽然失去了许多地方,但后方还有很多的城乡。今天的后方民众,有许多还不知道抗日是什么一回事。我们要继续作战,继续加强军队的战斗力,必须动员起广大的群众到军队中来。我们要改良过去那种不合理的动员方式。有作为的青年们,因此必须有组织地、直接地下乡动员群众,使农村壮丁勇敢地、自动地到前线去。在工作的时候,我们得注意有待抗日军人家属的问题。最好能够做到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让乡下有钱而不愿当兵的人切实负责赡养抗日军人的家属,使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这样,我相信会造成政府与人民的合作,减去许多摩擦的。再者,我们还可以进行许多人民自卫的工作,准备将来配合着政府军的抗战。

第四,到被敌人占领了的地方去——我们再不能让华东、华南象东北四省一样,给敌人安安稳稳地拿去了。我们要艰苦地在那残暴的统治之下锻炼我们自己,秘密地把我们的救国组织发展起来,与我们的正规军取得里应外合。

我们的青年朋友分散到群众中去,分散到全国各个角落里,那我们的力量是无比的!

工作和学习是分不开的。如今我们只有在不断地学习中,我们的工作才能顺利地展开。我相信,只要我们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学习的。我们要各找一个适合于自己的地方,去发扬我们自己的长处,去学习,去工作。

这并不是说我们得抛弃以往的学习,而是根据以往的那点根基,去发扬光大,去使理论适合于实际,去把知识活用。

中国的青年运动有着最光荣的传统。今天,我们青年面对着民族解放的斗争,我们的使命是伟大的。

我们去工作,我们要克服任何的困难,我们要解除任何的疑团。我们是勇敢的,沉毅的,艰苦的,深刻的……我们是抗战的支柱。

我们的前程是光明的,远大的。

青年朋友们,努力去争取抗战的最后的胜利,努力去争取独立的自由的幸福的新中国的来临![3](注:这是在武汉大学的演讲的第二、三部分,刊载于武汉《战时青年》第一期。)

在演讲中,他讲了中国青年运动的性质和任务,要求青年人不仅要在救亡的事业中复兴民族,而且要担负起将来建设新中国的重任。号召青年人到军队里去、到战地服务去、到被敌人占领了的地方去,从事救亡运动。1938年9月,在国共两党撤离武汉时,周恩来还演讲过毛泽东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的内容。

1937年11月21日,前党的书记陈独秀也应王星拱校长之邀来珞珈山作过报告。王明也在文学院(现数学与统计学院)的大教室作过演讲。

(二)与国民党合作共同抗战

共产党人还利用同国民党一起合作共事的机会,努力做好统战工作。1938年2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成立,陈诚任部长,周恩来、黄琪翔任副部长。政治部下设三个厅,郭沫若任第三厅厅长,负责抗战宣传动员工作。第三厅厅长副厅长:范寿康(武大文学院哲学系教授)、范扬。第三厅下设第五处、第六处、第七处三个处。有很多进步人士在其中,如第六处处长田汉,负责艺术宣传。其中一科科长洪深,负责戏剧音乐。第七处处长(兼)范寿康分管对日宣传和国际宣传。其中一科科长杜国庠,担任日文翻译。其中三科科长冯乃超,担任对日文件起草。(注:政治部除第三厅之外,还设有第一厅、厅长贺衷寒;第二厅、厅长康泽;总务厅、厅长赵志荛以及秘书长张厉生。)[4]

为方便工作,1938年5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向武汉大学要了三套房子,分给周恩来、黄琪翔、郭沫若居住。周恩来和邓颖超夫妇住在珞珈山一区教工宿舍27号,郭沫若住在周恩来下面一排17号,黄琪翔住在301宿舍。

据郭沫若的回忆:“那时陈诚、周公、黄琪翔和我,都住在珞珈山的武大教授宿舍里面,我们要算是比较灵通的。‘最高’(蒋介石)有时候也住在这儿的官舍里。”[5]

周恩来、邓颖超和郭沫若利用在珞珈山居住的有利时机,做了大量的革命宣传和统战工作。1938年6月,周恩来、邓颖超就在珞珈山寓所,接见了美国记者斯诺。会谈中周恩来一再感谢斯诺的《西行漫记》在中外的影响,使广大读者了解了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的真实情况,希望他继续真实地向全世界介绍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情况。会谈后他们还共进了午餐并合影留念。

郭沫若1938年4—8月,基本上住在风光绮丽的珞珈山下。后来,在他的书里记载了当时居住的感受:

武昌城外的武汉大学区域,应该算得是武汉三镇的物外桃源吧。

宏敞的校舍在珞珈山上,全部是西式建筑的白垩宫殿。山上有葱笼的林木,遍地有畅茂的花草。山下更有一个浩渺的东湖。湖水清深,山气凉爽,而临湖又还有浴场的设备。离城也不远,坐汽车只消二十分钟左右。太平时分在这里读书,尤其教书的人,是有福了。

在校舍之外,有不少的教员宿舍,点散在山上,大都是三层楼的小洋房,有良好的卫生设备,冷热水管,电气电话,一应俱全。这些都是由学校自备发电机或总站来供应的。有人说,中国人在生活享受上不如外国人。但如到过武汉大学,你可以改正你的观念:在这地方,在生活享受这一点上,那些擘画者们,至少是把外国人学到了。

武汉成为了抗战司令台之后,武汉大学疏散到四川我的家乡乐山县城(旧时嘉定府城)去了。剩下的校舍成为了军官训练团的团部。于是这儿便成为警戒区,或者也可以说是紫金城了。“最高”兼任着团长,陈诚任副团长。较大的几座教员宿舍便成了他们的官邸。戒备是很森严的,没有“特别通行证”或各种交通工具的方便的人,根本便无法进出。

我自己很幸运。因为范寿康原是武大教授的关系上,由于他的斡旋,让我把张有桐教授的宿一舍顶下来住了。(应该声明,并没有顶费。)我的“特别通行证”凑巧还保留在手边,那是“洛字第二一八号”,是四月廿六日填发的。有“军事委员会军官训练团团长”的官章,填发员是熊鸿,这人倒不知道是何许人了。

这宿舍在大学区的深处,背山面湖,汽车可以直达。一共是三层,底层是地下室,那儿有佣人室和厨房。其上的两层都有客厅、有书房、有寝室、有浴室,有可以眺望湖山的月楼。假如你要登山,再上一个坡,你便达到了珞珈山的山顶。大约在前一定有什么诗人在这儿流连过吧,山名“珞珈”不也就可以想见了吗?

我们——我和立群是四月底由汉口的太和街搬到这里来的。不久黄琪翔搬来了,做了我们的邻居。那是一栋比翼建筑,站在月台上两家便可以打话。更不久,周公和邓大姐也住到靠近山顶的一栋,在我们的直上一层,上去的路正打从我们的书房窗下走过。有这样的湖山,有这样的好邻居,我生平寄迹过的地方不少,总要以这儿为最接近理想了。

当时的生活尽管是异常忙碌,差不多每天清早一早出去,要到晚上,甚至有时是深夜才能够回家,但在夜间月下的散步,星期日无须下山,或者有友来访的时候,可留下了不少的甜蜜的回忆。我们在东湖里游过水,划过船,在那岸上的菜馆里吃过鲜鱼。浓厚的友情,闲适的休憩,是永远也值得回味的。

而且,在这大学区域里还有最好的防空设备,有因山凿成的防空洞,既深且大,也有高射炮阵地环列在四周。但却不曾受过一次轰炸。敌人是应知道这儿是做着军官训练团的,有高级的人员集中着,但它却从不曾投过一次弹,尽管对于武昌城是炸得那样频繁,而每次敌机的航路又都要经过这大学区的上空。

我们在当时是作着这样的揣测:无疑敌人是爱惜这个地方,想完整地保留下来让自己来享福。

这揣测,后来是猜中了。敌人占领了武汉之后,把大学区作为它的司令部。

实在一点也不错,武汉大学那个区域,的确是武汉三镇的一个物外桃源。[6]

周恩来、黄琪翔、郭沫若负责和主抓的第三厅工作,开展了大量的宣传、征募和慰劳工作。在工作中,三位革命人士及其夫人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黄琪翔的夫人曾回忆说:“琪翔和恩来、沫若两同志不仅是同事,而且是芳邻,更便于彼此往来。颖超和恩来同志经常对抗战的形势和前途进行分析和讨论;琪翔亦力图与恩来同志密切合作,扩大团结抗战的影响。还经常和大革命时期的老友叶剑英、叶挺、郭沫若来往,对时局交换意见。这个时期,我和邓颖超、宋庆龄、李德全、史良几位大姐一起搞妇女的抗日救亡工作和儿童保育工作。组织了战时妇女救国委员会和儿童保育会,并把家属组织起来,搞一些支援前线和慰劳伤兵的活动;另外还开设了一个医务所,为军人和老百姓治病,每月的开支需要几千元,全靠社会募捐来维持。在这些活动中我得到邓颖超等几位大姐的引导和帮助。”

在珞珈山期间,周恩来还会见过不少国民党要员。1938年7月,李宗仁来到武汉,周恩来设宴款待他,畅谈团结抗战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