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承谱系,历史缩影

师承谱系,历史缩影

周广仁的师承情况也是中国20世纪钢琴史的一个侧影。她的启蒙老师是中国第一代钢琴家钱琪,“钱琪先生对每节课都有非常细致的计划,她给我做标准的示范,让我知道该如何弹,应该注意哪些问题”。进入私立上海音专后,她的老师是中国举办钢琴独奏会第一人丁善德先生,“在丁先生班上学了近四年,在这期间我接触了大量的钢琴文献……我从他身上感受到‘教育救国’的精神力量……他的为人和做事风格对我的影响很大”。丁善德赴法以后,周广仁的老师换成梅百器,几乎同一时间,她又跟杨嘉仁学过半年。“当时杨嘉仁先生正好从美国留学回来,他毕业于美国密歇根大学的音乐教育系,从事了几十年的钢琴教学,对中国钢琴教育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他有很多现代化的教育观点,他鼓励我教学……杨先生极为重视儿童钢琴学习的兴趣培养,想方设法让孩子们高兴练琴,对弹琴不产生厌倦和逆反心理。”梅百器去世后,周广仁还跟奥地利犹太音乐家马库斯学过。“马库斯先生非常重视培养我的音乐修养,他认为学习那么多练习曲是浪费时间,建议我多弹乐曲。他把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作品都让我熟悉和理解,从古典音乐作品学到现代音乐作品,扩大了我的艺术视野和艺术认知水平。他鼓励我弹奏室内乐,说这是提高艺术修养的重要途径……马库斯与在上海的外国音乐家组成了室内乐团,每周都举办音乐会,马库斯离开上海时,他推荐我顶替他参加演出……让我的伴奏水平有了显著提高。”

马库斯之后,周广仁又跟过李斯特的再传弟子、匈牙利人贝拉·贝拉伊。“当时贝拉·贝拉伊已双目失明,但他拥有扎实的功底,可以极为清晰地分析我弹奏的任何问题。他对双音和八度的训练很有见地,让我天天练习李斯特的八度片段……一年以后,在贝拉·贝拉伊离开中国前,为了表达对老师的感谢,我与另外两位同学在上海兰心大戏院举行了‘协奏曲音乐会’,演奏了李斯特和柴可夫斯基的钢琴协奏曲……非常轰动。”这之后,“我又跟随德国犹太音乐家威登堡学习钢琴。他是一个大天才,柏林音乐学院的院长……为了摆脱德国法西斯的迫害,他四处流亡,最后落脚在中国上海……居住在犹太人聚集的虹口区,那时候已经九十岁了,却还得到学生家里上课。威登堡有修养、有学问,但没有祖国和家庭……我向他学习的主要目的就是学习贝多芬奏鸣曲。我非常同情他,把他的学生都集中到我家里,这样他就不用跑来跑去上课。每次学习结束后,我都让他在我家吃饭,然后再让人力车的师傅把他送回家。我向威登堡学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非常凄惨地去世了”。1955年,周广仁担任中央乐团钢琴独奏员期间曾到中央音乐学院兼职并随苏联钢琴家塔图良学习,“他在教学中非常精练,话很少,但会经常给我做示范,并且能够很精准地指出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