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一碗烟台焖子
如果去烟台,对小吃我爱吃的有几样:福山的大面、蓬莱的小面、宁海的脑饭,还有烟台焖子。若是说偏爱的话,我是有些独爱焖子的。虽然只是一种用地瓜淀粉和水做成粉团、切块油煎的小吃,但吃起来那种一咬滑弹似乎要爆浆,内里却是软糯且香醇的,像吃肉一般有些肉头的口感,实在是让人喜爱。
关于烟台焖子的来历是有传说的,说很多年前,烟台一对做粉坊的门氏兄弟,因为阴雨天粉条无法晾晒,恐其馊坏,无奈之下将粉团切块油煎、调味,不料风味尤胜粉条,从此当地人便把这种小吃以兄弟俩的姓氏谐音冠为“焖子”。这种传说,我是不太信的,我倒是觉得这一定是民间百姓的智慧,无意中发现美食的智慧。而且“焖子”一名应该从其油煎烧焖的制作方式而来才更符合情理。
多年前,我带队去烟台拍摄美食纪录片《搜鲜记》,拍的主要是海鲜,鲜则鲜矣,味儿也美,但吃来吃去,我却对焖子这个不起眼的小吃最是钟情。
吃的是一个小摊儿,卖焖子的大嫂长得很是喜庆,胖乎乎的,脸上总是挂着欢喜的笑,嗓门儿也大,吆喝起来,好远就能听见。一口黑黝黝的平底大铁锅里,淋些许花生油,火把锅底烧得热热的,油烟也缭绕起来,大嫂把用红薯粉做成的半浊半透、切得方方正正寸许方块的粉块儿,倒入锅中,小火慢慢地煎烙着,粉块儿在油中滋滋啦啦地响着,不一会儿就煎地四面焦黄,半浊半透慢慢变得晶莹透亮起来,泛着诱人的油光,这焖子,就煎好了。
大嫂用一把木柄的铜铲子,把刚出锅还热乎着的焖子颤巍巍盛在一个大碗中,接着手持小勺,从旁边盛调料的搪瓷缸子里,舀出各种调料:一大勺澥得稀稀的芝麻酱是必不可少的,提香添味儿;一勺山东人爱吃的大蒜汁儿更不可少,蒜辣辛香;若是想吃得更地道一点儿,还有一样儿调料,就是当地海边人爱吃的虾油,鲜香淋漓。三样调味料,兜头浇在焖子上,搅拌均匀,这时候却不能用筷子来夹,滑溜溜颤巍巍的焖子是夹不住的,要用勺子,一勺舀满,要带着些许麻酱汁儿、蒜汁儿、虾油汁儿,满满一勺直接送入口中,想要大口咀嚼,但香软滑糯的焖子似乎还来不及吞咽就顺喉而下了,夹带着麻酱的、香蒜汁的、辣虾酱的鲜,由舌尖向内里口腔呼啸而过,就像烟台海边的风,猛烈得让人心旷。
在烟台海边一个渔家小馆儿,我还吃过用焖子来炒的海鲜焖子,依稀记得有虾仁,有蛤蜊肉,有扇贝丁儿,没想到这焖子和海鲜搭配起来也是妙得紧,鲜得很文雅,一丝一丝绕在舌边,恰到好处。
不过最让我怀念的还是那个小摊儿、那个胖大嫂做的那碗麻酱蒜汁儿焖子;我还能想起她那爽朗的笑,还有那带着海鲜味儿的胶东话,就像那碗焖子,虽然简单,但是有着浓浓的家常味儿,很亲切,也很温暖。
好久没去了。最近去一趟吧。看看胖大嫂还在不在,再让她亲手做一碗来吃。
又想吃了。
后记:这篇稿子我在微博发过,有太多人转发、评论,有认识胖大嫂的烟台网友去她店里吃焖子就给她看,大嫂还专门注册了一个微博号上网留言约我再去烟台,去她家吃焖子。去年带山东电视台拍美食纪录片,又去烟台,拍摄之余去寻找胖大嫂的焖子,不料已经搬家了,辗转打听,终于在奇山市场找到了她的店儿,胖大嫂的丈夫退休了,在帮她一起做,打电话后胖大嫂赶了过来。大嫂瘦了好多,但热情依旧,焖子,美味依旧,那把用了几十年的小铜铲子,依旧在做着炒焖子,见证着胖大嫂的青春还有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