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美的女人也比不上那个给你做韭菜盒子的她
我爱吃饺子,尤其爱吃韭菜馅儿的,虽然吃后口会有浊气,恶之者谓之臭,但喜之者也谓之香呀,比如我。
吃起来比饺子更过瘾的,是韭菜盒子。梁实秋先生爱吃这一口,“街头巷尾也常有人制卖韭菜盒子,大概都是山东老乡。所谓韭菜盒子是油煎的,其实标准的韭菜盒子是干烙的,不是油煎的。不过油煎得黄澄澄的也很好……”唐鲁孙先生也爱这一口,“前些时候逯耀东先生在报上谈过台北的天兴居会做烙合子,于是把我这个馋人的馋虫勾了上来。”
韭菜盒子要好吃,首先馅儿要好。
韭菜虽然寻常,但袁枚的《随园食单》说过:“韭,荤物也。专取韭白,加虾米炒之便佳。或用鲜虾亦可,蚬亦可,肉亦可。”杜甫也曾“夜雨剪春韭”,然后“新炊间黄粱”啊。而且只有春韭才够鲜嫩清美。《山家清供》曾记载,六朝的周颙,清贫寡欲,终年以蔬食。文惠太子问他蔬食何味最胜,他答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这可说是对于韭菜最有理解也最有风趣的评价。再讲究一点,初春清明前后的春韭更好,最嫩的头刀韭菜根儿是紫红色的,像野鸡脖子。
“几夜故人来,寻畦剪春雨”,春韭剪了来,嫩得似乎一掐汁水便溢出来,择好洗净了,就切成细细碎碎的末。取两枚鸡蛋,磕到碗里,搅打匀了,锅里下一点油,把蛋炒得黄灿灿、白嫩嫩的,星星点点的碎。
再泡几朵山野的黑木耳,在椴木旁生的木耳最好,很小,泡发开来,却有人的耳朵那么大。木耳洗净了,也切成碎碎的末。再去抓一把小海米,弯弯的红红的,通体莹赤,像一个个小金钩一般。用温水泡过,虾肉回了软,拌到馅子里,那味儿,鲜透了。
鸡蛋碎、木耳碎、小金钩,混在一起,用一点盐来调调味道。用一点油炸香几粒红袍的花椒,捞出花椒,把花椒油浇在馅子里,就更惹味了。没有花椒油?那就拌些芝麻香油,但我觉得独独缺了花椒油的那一缕麻香。至于韭菜,有了盐渍容易出汁水,所以要最后包合子的时候再加才够鲜嫩。
唐鲁孙先生说过,“合子馅应当以菠菜、小白菜各半为主,爱吃韭菜可以加一点韭青。鸡蛋炒好切碎(不要摊成鸡蛋皮),上好的虾剁碎(忌用虾皮),黄花、木耳、豆腐、粉丝,饭馆是用来填充数量的,非常夺味,最好不用,要用也只能少用一点来配色。备用合子皮一定要自己擀,烙出来合子吃到嘴里,才肉肉头头没有硬的感觉。”
唐先生一再强调馅里加虾皮、粉条是很不考究的,但我喜欢这样家常的馅儿。食无定式,适口者珍嘛。
而和面也有讲究,有的爱用发面面皮,有的却喜欢烫面面皮,发面的松软,烫面的韧紧,我喜欢吃发面的。面和好了,盖上一层湿润的纱布饧发一会儿,再掺些面醭子,揉得光滑,揪面剂,擀薄薄的面皮,满满地搁上馅儿,对折一下,将盒子包成鼓鼓的新月的形儿。要是想要圆月的样儿呢,就搁上馅儿把两张面皮叠在一起,想好看一些呢,就捏一些花边,又好吃又好看。
在炉火上烧热铁鏊子,抹一点油,不是为了油煎,而是怕粘连。放上韭菜盒子,烙一会儿,翻个面,等两面都金黄灿然,盒子鼓鼓地涨起,香气扑鼻之时,一个韭菜盒子就好了。
有人喜欢把烙好的盒子在盆里盖上盖焖一下,回回软再吃。我喜欢刚烙得了的,吃热乎乎的,面皮烙得大片的白润中带着微微的黄,隔着薄薄的面皮似乎看得到翠绿色的韭菜馅破皮而出。掰开一个,黄的鸡蛋碎,黑的木耳碎,红的海米,绿的韭菜,就像春色般怡人。咬一口,鲜气袭人,春韭鲜嫩清美,海米浓烈鲜美,鸡蛋滑嫩鲜香,让人心生欢喜,味蕾一下子就和这个春天一起,春意盎然,春光乍泄了……
其实之所以喜欢吃韭菜盒子,是因为家常二字。家常,家常,才最温暖、最温馨,才最贴胃贴心,老百姓过的就是日子,就是家常。
再好的香水也干不过一个好吃的韭菜盒子,再美的女人也比不上那个给你做韭菜盒子的她呀。
突然,想起了那个以前给我做韭菜盒子吃的女朋友。就像周星驰电影《大话西游》里说的那样,我想说:“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老天可以再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会对那个女孩说,我爱你。如果要在这三个字上加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