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令人口水汹涌的滕州大肉面,春风拂面,亦拂面

一碗令人口水汹涌的滕州大肉面,春风拂面,亦拂面

我爱吃肉,也爱吃面,所以如果一碗面中有大块的肉可以大快朵颐,又有筋道顺滑的面可以充饥饱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苏州有种面,叫焖肉面,我很是喜欢。逯耀东先生曾经在他的文章《寒客夜来》中有一段极其诱人的描述:“那的确是一碗很美的面,褐色的汤中,浮着丝丝银白色的面条,面的四周漂着青白相间的蒜花,面上覆盖着一大块寸多厚的半肥瘦的焖肉。肉已冻凝,红白相间,层次分明。吃时先将肉翻到面下面,让肉在热汤里泡着。等面吃完,肥肉已经化尽溶在汤里,和汤喝下,汤腴腴的咸里带甜。然后再舔舔嘴唇,把碗交还,走到廊外,太阳已爬过古老的屋脊,照在街道上颗颗光亮的鹅卵石上。这真是一个美好又暖和的冬天早晨。”

读着读着,就口水肆虐了。后来有一次去苏州,一偿夙愿,丰腴肥美的焖肉,入口香醇软糯,确实美妙。这碗焖肉面好归好,但作为一个北方人,还是觉得有些过于精致了,圆细的面条似乎输了一份筋骨,而白卤的焖肉呢,好像缺了一份酱香,还细抿即融了,少了些粗暴的肉感。那感觉,就像吴侬软语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虽然曼妙清秀,却总感觉藏着一份小心思,不似北方女子豪爽开朗。就像我一个朋友码姐说的那样:“肉就要吃得粗暴,才能咂出它的滋味。吃肉若太雅,就好像一个三月不知肉味的汉子,望着红润肥腴的红烧肉,却在搜肠刮肚寻觅诗词赞誉,太憋屈!”

所以,我最爱的还是这碗滕州的大肉面。虽然卖相粗犷,颜值欠佳,却实实在在,大快朵颐,酣畅淋漓。

觅得滕州大肉面馆,进门,总能看到一锅简单直接粗暴地酱卤着的大块肉片,五花三层的下五花肉切成巴掌大的条片,在酱红色的汤汁间炖煮着,翻滚着,咕嘟嘟浓香四溢,顿时就让人垂涎三尺,口水四溢了。面对这满满的一锅肉,色香味郁,怎能不动心垂涎?怎能不爱?

而大肉面的面呢,一定要是手擀面,讲究的是面要和得筋、饧得透、揉得够,还要讲究擀得薄、切得宽。在案板上,撒一把面,把和好的面团揉搓得紧实有劲儿,用一支擀面杖一遍一遍地擀成一张薄薄的大大的圆圆的面皮儿,再一层层折叠起来,挥利刃,切成宽宽的面条,一抓一抖,就成了一把把宽长、筋道、顺滑的手擀面条了。

下到沸水锅里,面条滚三滚,清水点三点,捞在粗瓷大碗里,加臊子,浇肉汤,撒一把翠绿的葱花儿,再夹一块手掌大的大肉铺陈面上,五花三层一层不少的大肉被浓油赤酱的酱汁儿卤得通体红亮,横卧在碗中,看着就豪爽过瘾。一口咬下,先是肉皮的胶质颤巍,再是肥肉的肥腴糯香,接着就是瘦肉的细嫩鲜美,在一缕酱香的洇染下,美妙无比。吃一口肉,再吸溜一口面,筋道顺滑的手擀面麦香喷涌。再配着一口辣椒蒜,吃这滕州大肉面是少不了这一口的,要把剥好的蒜瓣,还有辣椒,添一点盐,加一点醋,用石臼头儿捣成泥,拌在面条里,这才够辣香可口啊。

吃别的讲究食不语,讲究不能有动静,而吃这滕州大肉面,不吸溜着面条,不呱唧着大肉,怎能痛快?喜欢就是喜欢,爱要大声喊出口,于是咂咂有声似春雷乍涌,狼吞虎咽,让那肉香、面香、蒜香、椒香在口腔内乱窜,这才能领悟到“大快朵颐”这个成语的真正含义。

我曾经在一个春天的清晨,在滕州,一碗肉厚肥香、手擀筋道的大肉面下肚,就饱了,满足地打个嗝,出门,春风拂面,亦拂面。就像逯耀东先生说的那样,这真是一个美好又暖和的早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