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酱和炸西瓜

西瓜酱和炸西瓜

这个夏天有点热,一拨儿接一拨儿的热浪滚滚而来,仿佛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躁动的情绪之中。 溽热难耐,就茶饭不思,好在冰箱还冰镇着半个翠皮西瓜,拿出来,却不切片,用勺子舀着大口吃下。西瓜红瓤沙脆,甘甜多汁,又镇得冰凉,几口下去就凉爽通透,沁人心扉。暑消身凉则心静,连窗外聒噪的蝉鸣都顺耳了很多。

小时候,我随外公外婆住在乡下。每每春夏他们总是要种几亩西瓜甜瓜的。为了防偷,外公就在瓜地里搭一个窝棚看瓜。那时最高兴的事儿是陪着他去看瓜了,渴了饿了,外公就去瓜地里,咚咚砰砰地敲敲西瓜,不一会儿就选了一个浑圆的大西瓜来,却不急着吃,找一个桶,把西瓜放在桶里,下到地头边的井里,在冰凉的井水里“拔”上一个时辰,再捞上来,切大块,大快朵颐。真甜呀,真凉呀!那种井水“拔”出来的凉,是现在冰箱冰镇不出来的味儿。那时候我一般都是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听外公讲各种演义故事,仍历历在目。

西瓜除了当水果吃,还可以入馔。吃完瓜瓤的瓜皮,弃之可惜,除去外边一层硬的翠皮,切粗丝,用盐略略腌渍攥水,淋些陈醋、酱油、麻油,撒一把蒜末,凉拌来吃就清爽得很,若是炒肉或者鸡蛋,也是不输莴笋和黄瓜几分的。

要说起西瓜做的菜或佐餐小食,在山东,我最喜欢的有两样:菏泽的西瓜酱和济南的油炸西瓜。

菏泽的西瓜酱是上过《舌尖上的中国》的。有一年我去菏泽拍《天南地北山东菜》,也拍过这道西瓜酱。这西瓜酱,说起来简单却也有很多讲究。颗粒饱满的黄豆,清水泡胀,大锅煮到八分熟,沥去水分后,撒一把新麦白面,揉搓均匀,让每一粒黄豆儿都裹一层白白的面粉。然后在一条长长的案板上,铺一层稻草,在上面把黄豆均匀摊开,再盖一层纱布,交给时间在屋里,静置发酵。

一周后,黄豆表面就长满白绒绒的菌毛,再过几日,就变成了一层土黄色的醭,移到夏日的阳光下暴晒至干,然后用手搓掉外面的醭。找一个陶罐,将黄豆和盐按5:2的比例倒入罐中。挑几个翠皮红瓤的西瓜,削去瓜皮,在案板上胡乱切做大块,再切些生姜、辣椒,添几枚八角、一把花椒,一起放入陶罐里,搅拌均匀,把罐子封严,放在阳光下曝晒,每天打开搅拌再封口,一个月后,这西瓜酱就大功告成了。

我在菏泽吃的西瓜酱是炒过的。起灶坐锅,油热,将葱姜辣椒爆香,下腌渍好的西瓜酱,翻炒兜匀炒熟。其色泽红润,酱香浓郁,香辣中又带着西瓜隐约的微微的瓜的甜。就这么简简单单,这就是一道下饭的小菜。一口西瓜酱,配一筐杂面窝头,一口窝头,让我尝到了家的味道,想起了小时候在农村跟着外公外婆生活的日子。

菏泽是将西瓜做成西瓜酱,济南呢,则有一道夏季时令的老菜,叫炸西瓜。取一只圆滚的、有好看的花纹的翠皮西瓜,挥利刃,将西瓜破开,削去皮,取沙沙甜甜的瓜瓤,讲究的只要瓜心那一块,去掉瓜籽儿,切成长方块儿。面粉过筛,在瓜瓤上薄薄地拍上一层。磕三枚鸡子,只取蛋清,和水淀粉和匀,将拍好面粉的瓜瓤放入拌匀。起红锅,烧素油,油温高则色黑,油温低则渗油,五成热即可,逐一下入,温油炸之,炸至表皮黄灿,捞出沥油,装盘撒白糖即成。

炸好的西瓜块儿,黄的粉糊裹着红的瓜瓤,很是好看,也很是甜。不过,现在很少有人做了,我也好久没吃到了。

我有个朋友是菏泽人,前几天,托人给我送了一罐西瓜酱来,说是他母亲在家做的,拿来给我尝尝。我回家吃了几顿,很是好吃。最近他来济南我想,我带就他去吃炸西瓜去吧,让他也尝尝济南西瓜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