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江到珠江,从山城到岭南,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顶着八月的酷阳,一路辗转,是为了与梦中的“武夷山”赴约。

“武夷山”是懂我的了。它以中华字体的形式,以鲜红的色彩,出现在一块巨石之上,呈现出龙飞凤舞的样子。它露出灿烂的笑容,又以“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的双重身份,拥我入怀。

在中华大地,是山就有传说和故事,武夷山也不例外。相传唐尧时期,彭祖与二子彭武和彭夷,到武夷山东麓的崇安西南乡隐居。但当地洪水常泛滥成灾,彭武与彭夷两兄弟便开山凿石,疏浚河道。人们为了纪念他们,就把他俩开挖河道堆垒的石山称为“武夷山”。后来,雄峙赣闽边界的大山也被统称为武夷山。

据江西省考古研究所专家考证,武夷山又名虎夷山。追溯来源,认为“武夷”原称“虎夷”,系商周时自江淮南迁入赣的古东夷“虎方”而得名。后因唐高祖李渊之祖父名李虎,唐人讳虎为武,虎夷山始讹为武夷山。

养在深闺人未识,一朝成名天下知。今天的武夷山像一颗宝石,吸引着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人。跟着他们的脚步,我们不断向更深处探寻。

武夷山下,九曲溪像一条玉带般飘然而过,山环水绕,维系了一座山的人文和风光。越往里走,越是觉得无路可走,颇有“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境界和妙意。正迷惑时,猛一抬头,竟然发现神奇的“一线天”就在面前,心里不免惊喜异常: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千里迢迢来武夷山寻幽,还等什么呢?

综观自然地貌,全国拥有“一线天”的景区绝不只有武夷山。但这里的“一线天”委实罕见:山是一块石,石是一座山。只因那巨石呈东西走向,中间被大自然劈开一缝,“一线天”乃成。

标识牌上,“一线天”一目了然:它又称灵岩,岩体受东西向断裂构造和垂直节理作用裂开一罅,长176米,最高处49米,最窄处仅0.3米,下为伏羲洞、风洞、灵洞。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伏羲洞、风洞、灵洞毗邻,神秘而幽深,状若人间仙境。不禁让人想起《西游记》里的诸多故事,仿佛踏在人世和仙界的结合之地。由“一线天”兜进的风,转从风洞而出,迅疾不停,人若至此,倍觉凉爽。果然如此!又说灵岩洞终年滴水,汇成一泓清泉,取名圣水,可治百病。但愿如此!

人们鞠躬而进“一线天”,尤其是在最窄的0.3米处,不得不小心翼翼,肉身才不至于被袒露的岩石所挤压、被抛弃(过不去只有打道回府)。一时间,尖叫声、欢呼声、击掌声……声声入耳。想来人们都在感叹,大自然洞开如此秘境,就是想让人敬畏和尊重它吧。

兴许,这裂开的一条缝隙,就是武夷山打开的心扉呢,那么赤诚与火热,像极了武夷山火红的丹霞地貌。武夷山风景区面积70平方公里,其中丹霞地貌就占了54.4平方公里。武夷山是由红色砂砾岩组成的低山丘陵,九曲溪两岸就是典型的丹霞地貌。它们美轮美奂,构成了武夷山身体的表层肌肤,那般光艳美丽。

回想明万历四十四年,大旅行家徐霞客首次入闽,就专程到武夷山游历三天。他对武夷山的丹霞地貌做了认真细致的考察后,留下了《武夷山日记》,为其写真立传,彪炳史册。

“一线天”是武夷山的本源地吗,要不为什么它叫“灵岩”呢?伏羲本是华夏民族的人类始祖,史书记载他在甘肃的天水一带生产和活动,怎么武夷山又留下了他的名字呢,这里又有着他怎样的传说和故事呢?“伏羲洞”让我迷恋和神往。在华夏的大地上,我感觉远古的先民们就已经无所不能,来去自如,东西交融了。

从“一线天”出,豁然开朗。对面的山体巉岩突兀,近处的溪流清澈见底,一汪绿意充盈心头。踏着芳径,直抵朱子授课讲学处,才发现看得见的“幽”在“一线天”,看不见的“幽”在“武夷精舍”。

自古圣人皆寂寞,心静,方可成大器。

九曲溪畔,隐屏峰下,两山麓交错相抱,成就“武夷精舍”绝佳的地理位置。在淙淙的溪流和鸟鸣松涛声中,推开大门,就仿佛走进了历史的回廊,与一个千年前的智者满怀相撞,感受他那一颗赤子之心的火热情怀,倾听他那满腔的抱负与诉说。

1998年,武夷山在申报世界“双遗产”时,朱子理学是其文化遗产的核心内容。武夷精舍,刻录着一个时代的气象风云,像武夷山的精神和灵魂丰碑,千百年来从不曾倒下,巍然屹立在世人的心中。

吟诵朱熹的《武夷精舍杂咏诗》,武夷书院这幅意境隽永的画卷,便在我们面前一一打开:一片青山绿水之中,隐约可见书院三房并排而立,那是仁智堂;堂之左右各有两间卧室,左边为朱熹处室,名隐求室,右边为客房,叫止宿寮;山坞立一拱门,用石头堆砌,称为石门坞;坞内设有交流研习的群居之所,名为观善斋;石门西边的房舍专供道家僧流们居住,名为寒栖馆;观善斋前,晚对亭和铁笛亭两两相望,被竹篱笆隔空而立,伫望着柴门之上的“武夷精舍”。

一望千年,仁智堂、隐求室、止宿寮、石门坞……字字生情,见字如见面,朱子当年的生活气息,仿佛也扑面而来。

那时那刻,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似乎也都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朱熹,中国南宋最伟大的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和诗人,我好像真的就看见他从五夫里走出来,从历史的烟云中走出来,从程朱理学的经卷中走出来,站在了我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