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石

张嘉子祺

癸巳年冬，拾一石。石褐色，及掌大，外有一凹而不平。天大寒，雪疾甚，遂命为冬石。时方年少，好龙，愚以石中藏一龙之爪，故视若珍宝。携宝石至校以示众人，谓此石之贵，实则吹嘘己之贫见。同舍生或啧啧称羡，或一头雾水。今每忆往事，无不惭与羞。

居数年，升至初中，略脱稚气，然好龙之心未改，会时学亦佳，遂立志于国地质大学，以学古物。师者闻之，曰：“古物虽善，然鲜有学士讲学，且前途未卜，汝宜更一志也。”余默念：“嗟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幸是默念，不然必卒而无全尸。

当是时，余常置石于家桌前，每学至困倦，便端详把玩一番，而入国地质大学之志愈明也。余常念道：“如若一朝题名，他日定携石共赴，置石于林叶之间，以纪余夙夜所思。”

三载后，余升高中。以初中之优异，升至市高中之首。然校内群英荟萃、卧虎藏龙，余身处其间，渐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旧识新友皆如日中天，唯余似激湍之秸，进退两难，只得偶避于麻木玩乐，且疲于冗杂学业甚矣，竟忘己之本心。

一日，余一亲朋携小妹造访，长者交谈甚欢，余同小妹玩耍。偶，妹拾一物，曰：“此真一陋石！兄家中何以有此物邪？”余定睛一看，盖冬石也！其置于幽处久矣，尘土飞扬。因学业繁重，早已无心端赏，遂弃于无名处，久则忘矣，竟不知小妹于何处寻之，令其重现天日。余视其掌中之石，心中略有所感，然不知从何论起。

亲辞，留余一人于室中沉思。数载浑浑噩噩，方才明明白白。未晓何时，入地质大学之志湮灭于浩瀚题海之间，习古物之愿隐退于大千世界之后，日复一日，渐空躯壳而无心神。然余好龙之心虽经数载，未变分毫，故见石而现志。虽早知冬石寻常丑陋，于己，则有特殊之意。冬石者，似寒冬松柏也，覆白衣之下而色不改，积厚雪于上而形不变。入地质大学之志，亦应如此。

至此，余重拾旧志。道其怪也：前后学业虽并无轻重之分，然不复觉疲矣，盖有扶持余之动力也。不久，经高考，幸而入中国地质大学，以圆旧时之梦也。亲朋携妹前来道贺，妹尚小，不知大学为何物，无论硕博。

恍惚间，入学已半载有余。今正值辛丑年初，于家中偶闻校园欲建磊落园，以寄吾等襟怀磊落之愿，不禁叹官方筹办之理备。又见眼前冬石，忽忆携冬石入校一事，实不甘弃此天赐良机，心喜。遥望窗外，天色渐暗，行人稀少，心有所感，遂作此拙篇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