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印度哲学各宗,盖亦不仅在革《吠陀》神教之败坏,亦且受灵魂人我学说之影响,依宗教进化程序言之,灵魂为神祇信仰之先导、世界各国之所同有。雅利安持有鬼之论,不知始于何时,然其未入印土之前即信此说,则可断言。暨时代演进,其说呈二现象,一为俗人之迷信,二为明人之学说。
迷信类皆落于僧侣之掌握,用以为谋生之具,我佛如来甚微妙,大法光明,此诸卑行,均深痛绝。如经所说,(下节录《长阿含经》卷十四)
如余沙门婆罗门食他信施行遮道(二字系直译,遮道系谓横行,横行指畜生,引申之为卑鄙,故遮道法者谓卑鄙之法也)法,邪命自活,召唤鬼神,或复驱遗,种种厌祷,无数方道恐热于人,能聚能散,能苦能乐,又能为人安胎出衣,亦能咒人使作驴马,亦能使人聋盲暗哑,现诸技术,叉手向日月,作诸苦行,以求利养,沙门瞿昙无如是事。
如余沙门婆罗门食他信施遮道法,邪命自活,或为人咒病,或诵恶术,或诵善咒,(中略)沙门瞿昙无如此事。
如余沙门婆罗门食他信施遮道法,邪命自活,或咒水火,或为鬼咒,或诵刹利咒,或诵鸟咒,或支节咒,或妄宅符咒,或火烧鼠啮能为解咒,或诵知死生书,或诵梦书,成相手面,(中略)沙门瞿昙无如此事。
鬼魂之术既多鬼之种类亦繁。就《正理论》所说,有无财少财多财之鬼,无财者有炬口针咽臭口三类,少财者有针毛臭毛大瘿,而多财者则有得弃得势力。《长阿含经》云,一切人民所居舍宅,一切街巷四衢道中,屠儿市肆,及邱冢间,皆有鬼神,无有空者。(上详《翻译名义集》卷六)
学理中真我之搜求,实基于俗人鬼魂之说。真我是常,亦有藉于灵魂不死之见,俗人对于灵魂无确定之观念,故学术界讨论何谓灵魂之疑问甚烈。如《长阿含经》之第十七,布吒婆楼与如来争辨何谓灵魂,而《梵纲经》(《长阿含》误译梵动)中,历数关于神我诸计成谓我是色(犹言物质)四大所造,乳食长成,或谓我是无色,(非物质)为想(犹言知识)所造,或谓我也非想等,系发知识行为或享受之本,(故有我为知者作者受者诸名)而非知识行为或享受所构成,(如数论谓我为知者而一切知识则属于觉我慢等)异执群出,故不备举。
宇宙与人我之关系,为哲学之一大问题,而在印土诸宗,咸以解脱人生为的,故其研究尤亟。吠檀多谓大梵即神我,梵我以外,一切空幻,梵我永存,无名无著,智者如此,即是解脱。僧佉以自性神我对立,神我独存,无缚无脱,常人多惑,误认自性,灭苦之方,先在欲知。至若瑜伽外道重修行法,正理宗派重因明法,而要其旨归皆不出使神我得超越苦海,静寂独存,达最正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