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素描艺术

在一定程度上，艺术大师的素描之美在于其非凡的技巧和娴熟的手法。如罗斯金所言，艺术家用起钢笔和蜡笔来就像使用画笔一样灵巧自如。素描具有如下线条特征：飞速疾驰和一发不可收拾的笔画所产生的决定性因素，对一些基本线条的本能选择，对节奏而非结构的依赖，等等。当然，素描的目的不同，种类亦有别。素描变化多端，既可表现出对生活某一方面的迅速把握，或者对某种突如其来的视觉幻象［如卡帕西奥（Carpaccio）[17]的速写《庆典》（“Procession”）］的记录，还可以表现出对某种细节的精确研究，皮萨内洛（Pisanello）[18]的动物素描就是范例（图40）。视象集中是素描的共性。艺术家及观赏者每次只注视一个对象。大部分油画会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我们看画时总是左顾右盼，先看一眼左边的人物，随后把目光转向右边的人群，接着观望远处的风景和风景中的桥梁，最后怀着一种优越感，专注于骑驴过桥的小人物身上的光亮。

总之，对于绘画，我们往往先分析其有条有理的组合，随后进行综合，即把我们在基本结构中看到的全部细节联系起来，从中找出线条节奏、空间平衡和色彩和谐。于是，一幅画的成功与否，取决于观众最终对该画融会贯通的程度。这一心理作用委实比蹩脚的文字描述来得快，而且更富直觉色彩。有的油画的视象如同素描一样集中，有的复杂素描也像油画一样需要被认真分析。素描一般具有这样一个明显的特征：它完全是对生活片段的真实表现，如一个衣褶的样态，一张面部的轮廓，一根肌肉的轮廓线，一朵花的结构，等等。素描就是如此，是艺术家留给我们的最清晰的手迹。研究素描不仅是所有科学性艺术批评的必要基础，而且是培养个人艺术感的最好方法。对伟大的意大利艺术大师来说，素描可以非常清楚地表露出艺术家的独特风格。这些大师的素描如同从他们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页片。我们知道，在笔记本上，艺术家只写下（或者已经写完，直到机会成熟时才公布于众）自己熟悉的思想观点。他没有意识到世界在注视着他。他或写或画，自得其乐，探索着自己心灵深处的奥秘。我认为，这种说法颇为中肯，特别是对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的文艺复兴时期的伟大艺术家来说。达·芬奇就是这样。他对一只独角兽和一个婴儿，对一家加农炮铸造厂和一朵鲜丽的野花，对一张脸和一条衣褶都同样感兴趣。西诺列利（Signorelli）[19]和波拉约洛（Pollaiuolo）[20]也是如此。他们总想捕捉那种表现出意味深长的姿势的活动的人物。米开朗琪罗也不例外，他一直试图测出视觉世界中某些方面的稳固性。可见，素描是非常迷人的艺术。我们会因为素描而顾此失彼，忽视艺术家的主要作品，如油画和雕塑作品。故此，认识到以下两点是极其重要的：（1）素描是一门独特的艺术；（2）油画和雕塑不同于素描，它们各有各的审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