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亨利·卢梭

继塞尚、凡·高和高更之后，亨利·卢梭（图45）成为现代艺术史上最引人注目的人。1844年，卢梭生于拉瓦尔（Laval），父亲是小五金商。十五岁，他应征入伍。作为管乐队员，他在墨西哥战争中服役五年（1862—1867）。在1870年的战争中，卢梭晋升为中士，战后被任命为巴黎入市税征收所的事务官。卢梭四十一岁时开始学画，但这并非说他的艺术冲动是后来产生的。实际上，他早年一直怀有这种冲动，但在等待时机，直到认为能够完全献身于艺术时才开始动手。在赤贫如洗的境况下，卢梭坚持致力于艺术创作活动，并且以此度过余生。

卢梭从不沮丧懊悔。他很快就吸引到一群颇有才智的崇拜者。阿尔弗雷德·雅里（Alfred Jarry）[79]与纪尧姆·阿波利奈尔（Guillaume Apolinaire）[80]这两位诗人都知道他，前者是《尤布·罗伊》（Ubu-Roi）一诗的作者，后者是更著名的诗人，也是卢梭结识已久的忠实朋友。除了拥有绘画上的成就之外，卢梭还具有令人喜爱的人格。他过着普通工人的生活，一生平淡无奇。这使传记作家不得不依靠各种各样的逸闻趣事来充实传记，而所有这些仅在于表明这样一个主题：人性完美的纯朴性（perfect naiveté）。我有意使用了“perfect”（完美的）一词，而非“perfected”（已经完美）一词。卢梭无疑是熟知自己这一秉性的，并且着意培养这种秉性。如果诚意不足，纯朴天真很快会发展为装模作样。然而，卢梭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在墨西哥，他积累了满脑子关于鸟、兽、花的奇特意象。事隔二十年，开始作画时，他可以凭记忆描绘出热带森林的景象。在卢梭的记忆中，这些景象自行组成醒目的装饰性图案。他的潜意识好像一直在活动，在清理和筛选那些被积累在记忆中的有意味的印象。在绘画创作活动中，他一直遵循着依靠经验与本能的方法。卢梭说，自然是他唯一的老师。这确是事实，因为他从未有过专门的指导教师。他仅从记忆中提取素材，构图全靠想象力。卢梭的画作中存在一种孩子般的天真，那正是其艺术的精华所在。这也能表明卢梭远远超乎天真范畴的艺术造诣。卢梭是单纯的，也是深沉的。他对生活——由情感与经验混杂而成的、与文化或智力无涉的生活——有着深刻的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