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百戏※

※千年百戏※

追溯到戏剧的起源和本初状态,我们会发现,戏剧不只是一种语言艺术,而是原始宗教仪式中的面具、傩舞与民间说唱、耍嘴皮子的相声和拼力气的相扑,乃至傀儡、皮影、魔术与杂技,都可以入戏。两千多年前,汉代“百戏”就是将众多的表演技艺融汇一起,之后才形成了戏剧(戏曲)这门综合艺术。戏曲的现实生命还是在于它的表演性和剧场性,也许只有回到曾经给以生命的源流中去,戏曲才会大放光彩。

汉代的百戏主要包括角抵戏和上云乐。角抵戏的来源,据说与蚩尤有关,故又称“蚩尤戏”。《史记·乐书》载:“蚩尤氏头有角,与黄帝斗,以角抵入,今冀州为《蚩尤戏》。”《汉书·武帝纪》说汉武帝为招待来京都的四夷之客,就举行过盛大的演出,“作巴俞、都卢、海中、砀极、漫衍、鱼龙、角抵之戏”,将各种杂技、舞蹈及乐曲演奏杂糅在一起,十分热闹。在当时丰富多彩的百戏节目中,《总会仙唱》、《鱼龙曼延》和《东海黄公》十分有名,它们是化装的歌舞表演,特别是《东海黄公》,其中两名演员已有特定的服装和化装,并有规定的故事情节,其戏曲因素更加强烈。王国维在《戏曲考原》中说:“戏曲者,谓以歌舞演故事也”,“汉之角抵,于鱼龙百戏之外,兼搬演古人物”,已是戏曲的本初状态了。梁武帝时的《上云乐》,其中人物也是有特定的化装,融歌舞、杂技于一体,且“演出西域神仙变化之事,优伶实始于此。”[1](见插页图2)

其实,后世的戏曲(包括南戏、杂剧、传奇、京剧)也十分注重歌、舞、戏的综合性、舞蹈性特征,以致出现各有侧重的唱工戏,念工戏和情节戏。如《二进宫》全是唱,《小放牛》全是舞,《打面缸》全是情节。在《群英会·借东风·华容道》中,歌、舞、戏各种表现手段一齐上阵,高度综合,让历代观众眼花缭乱,百看不厌。可是,后来由于对戏曲社会教化功能的过分强调,戏曲作为技艺的一面受到极大的限制;由于将戏曲不恰当地定位于严肃艺术,高雅艺术,导演中心制确立,过多考虑综合体现和舞台调度;由于影视、光碟等现代视听文化的兴起,戏曲的商业包装先声夺人,喧宾夺主,使得很少有艺术家和演员沉下心来,研究戏曲技艺的娱乐功能及其特有的魅力,可谓舍本逐末,弃长取短。

1999年,全国有两个新创剧目横空出世,令人惊奇、瞩目,一个是黄梅戏《徽州女人》,一个是川剧《金子》。这两个戏虽然在编剧技巧上有一些不足,但在表演技巧上十分讲究,如前者有许多舞蹈慢动作,还有抬轿舞等场面;后者为金子的表演留下了大片空间,还有川剧的绝活藏刀、变脸等,两位年轻青衣(韩再芬、李铁梅,她们与越剧女小生茅威涛一起被称为跨世纪的三大戏曲明星)在演唱技巧上还注意将通俗歌曲的唱法与传统剧种唱腔相结合,使戏曲的演唱具有更多的兼容性。

正如戏曲理论家苏国荣在《戏曲美学》中指出:“戏曲所采取的方式,是歌舞化的人物动作。这是构成戏曲基本特征的核心部位”。万物皆由动而生,由动而变。人物要将内心的动作向外部动作转化,就必须有足够的、丰富的动作表现形式与技巧,就要有“歌舞百戏”的技巧和技能。他还说,演员不仅要会演戏,还要会舞、会唱、会打,具有集百艺于身的高超工架,音乐、舞蹈、曲艺、杂技、武术,几乎无所不会。“他们一身,几乎成了一套活的艺术百科全书”。戏曲演员高超的技艺,形成了戏曲复杂的形式,优美的旋律,具有很强的观赏性和娱乐性,也为戏曲形成物我一体、意与境浑的写意风格,提供了雄厚的技术条件。

在21世纪,忍受不了孤独的人们,也许将会回到东方古老的戏剧和西方古希腊戏剧的传统中去,作思想和情感上的交流。而那时,戏曲将充分调动它们所拥有的一切艺术手段和多种舞台样式,重新赋予戏曲以新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