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必歌※

※有声必歌※

自从王国维提出戏曲的基本特征和技巧是“以歌舞演故事”后,现代著名戏曲理论家齐如山在《国剧艺术汇考》中,将这种说法发挥到极致。他认为,戏曲的“原理”是“有声必歌,极简单的声音,也得有歌唱之义;无动不舞,极微小的动作,也得有舞(蹈)之义”。这是对戏曲形式技巧的很高要求,虽然存在一定时代局限,但足以说明戏曲情节冲突的展开和人物形象的刻画,随时都离不开歌、舞的特殊手段和要求;反之,戏曲可以充分发挥载歌载舞的特点,来巧妙完成剧中事实和主题的表达,在质的规定性之内,争取主观的能动性,在叙事策略上纲举目张,游刃有余。

戏曲表演是以音乐为核心来组织舞台语言的。无论是传统戏还是新编戏,都必须先熟悉唱腔和音乐。戏曲唱腔有独唱、对唱、齐唱、帮唱等多种形式,其中伴唱一般是用于强调某种思想感情,作重点叙述,有时也作为第三者的客观评价。人物演唱分本嗓、大嗓、小嗓、假嗓,它是塑造人物性格的重要手段。唱得好,能将人物的情感变化表达得淋漓尽致。唱腔音乐由曲调和板式相合而成,如京剧曲调有二黄、西皮、四平调、拨子等,板式有慢板、原板、散板等,不同曲调和不同板式组合,能形成丰富多彩的唱腔音乐,以表达不同人物不同的思想情感。即使是同一种唱腔音乐,在不同剧目中,由不同演员演唱,也能产生不同的情感效应。如京剧《文昭关》、《清官册》、《捉放曹》等三个老生戏中,都有一段“二黄慢板”,连三段唱词都十分相近,伍子胥的首句是“一轮明月照窗前”,寇准的首句是“一轮明月早东升”,陈宫的首句是“一轮明月照窗下”,由于处于不同的戏剧环境,使用不同的韵部,这三段唱在情绪、性格上还是有明显的差异,各不雷同,这不是靠文学字面分析能得出的结论。旋律是唱腔音乐中最活跃的因素,现在观众对有些现代戏的唱腔感到陈旧,很大程度上是有些传统曲调难以表达现代人的思想情感。京剧艺术大师程砚秋一贯主张创作新腔,既要符合唱腔规律,又要有新意,好听好学。各种戏曲剧种都可以从地方民歌、小调和其他音乐艺术中吸取营养,增强音乐的表现力,创造出具有本剧种特色的新时代的音乐形象。

戏曲界有句行话:“千斤话白四两唱”。又云:“字正腔圆”,“字”即念白,摆在唱腔之前。这些话说明了念白在戏曲表演中的重要作用。念白从内容、功能上划分,可以分独白、对白、旁白、背拱、定场诗、对子、叫板等多种形式,从韵律、行当上划分,可以分为方言白(方言化的口语)和韵白(诗歌化的言语)。花旦、彩旦、丑角等活泼可趣的人物,一般使用方言白,青衣、老生、小生、老旦、铜锤花脸等端庄严肃的人物,一般使用韵白,架子花脸、丑角等行当可兼用两种念白。作为演员,必须吐字、咬字清晰准确,再配合语调、神态、动作,抑扬顿挫,伸缩自如,并作适当的夸张,能生动勾画人物的情感、态度、气质和性格。在所有戏曲行当中,丑角的念白最为繁难,技巧性最强。如京剧丑角,除了掌握京白、韵白外,还需掌握苏白、扬州白、绍兴白、山西白、河南白等等,以插科打诨,临时应变,现抓哏、编活口,既要贴近人物和时代,又不显得生硬胡诌,这需要丰富的生活知识、高度的机智和幽默感。丑角最难的是大段的“喷口”,如京剧《法门众生相》中贾桂的报状子,《膏药章》中膏药章的报药名,要铿锵而快速地念完一大段话,需要非凡的记忆力和表现力。每每念好念完,观众必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戏曲舞台上的笑声也是夸张变形、富有乐感的歌唱。笑声(主要是大笑)是刻画人物性格、增强听觉美感的重要手段,分为独笑、对笑、齐笑等几种。其中,齐笑的顺序安排,也是有讲究的。如京剧《群英会》(见插页图6)中,孔明、周瑜、鲁肃三人共商破曹之策,孔、周都在手心写下一个“火”字,两人对视之下,相互大笑,周先笑,笑得勉强尴尬,带有杀气;孔稍后才笑,笑得从容沉静,含有蔑视;最后才是鲁发笑,笑得真诚而圆和,照顾两人的情绪,两方都不得罪。从这“三笑”中,均可见三人的性格,其顺序也合情合理,富有意味。

戏曲中的“天籁”(大自然的声音)也要加以韵律化,“写意”而不“写实”。如杂剧《窦娥冤》、京剧《智取威虎山》中,都有大风大雪的声音,有的剧目中还有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战马嘶鸣、家禽啼叫等声音。这些声音都不是大自然声音的客观再现,而应对人物感情起到烘托、推进的作用,必须在模仿天籁的基础上,加以变形、夸张,符合人物的心境和情绪氛围。同时,各戏曲剧种乐队建制、乐器条件虽各有不同,但都无法将自然界的声音真实准确的模拟出来,即使用了话剧式的录音,它也毕竟是话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