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诗人※

※灯光诗人※

舞台灯光的首要任务是舞台照明,让演员在明处表演。即使京剧《三岔口》的故事发生在黑夜,舞台上也是灯火通明,而由演员动作提示是黑夜,这是戏曲假定性的特点,否则真的让演员在黑暗的舞台上摸索,就看不成戏了。

但舞台灯光又不单纯是照明,它有着较强的艺术潜力。美国著名戏剧大师埃得蒙·琼斯说:“光不说什么,但它给予一切。”舞台灯光赋予布景以表现力和真实感,产生立体效果,与演员角色刻划融合为一体。优秀的灯光设计师善于运用侧光、逆光、地光、激光、紫外线等多种光型参与创作,介入戏剧表演,其色彩、强弱、明暗、角度随着剧情、场景和人物心情的变化而变化,成为人物心理的光和色的反映,是人物心理造型的一部分。著名戏剧导演焦菊隐也说:“我个人一直认为,戏曲倒是可以充分利用灯光的”。它可以突出演员的表情轮廓,帮助演员完成人物的形象塑造;可以调节舞台的大小深浅,营造二度空间;可以通过色光变换布置的颜色,增强画面的美感;可以表现时间季节的变化,制造气氛,烘托剧情;可以完成特殊效果,揭示剧本主题思想。所以有人说:“戏剧演出的三分之一可以说是光的作用”。灯光设计师是诗人,是画家,他用灯光在舞台上写诗作画,产生语言不能替代的艺术效果,使全剧富有流动感和生命力,营造出一个虚无缥缈、五彩缤纷的神话世界。

根据欧洲和日本灯光大师的研究,色光具有多种情感价值,它们能引起人们生理的反映,给人产生相应的联想,并得到不同的心理感觉,观众看戏时被色光所感动,就是色光的情感价值在起作用。如红色,能使人兴奋、刺激,联想到日出、热血、战争,感受到热情、危险、生命等;黄色能使人灼热,联想到佛光、柠檬、菜花,感受到希望、欢欣、嫉妒等;紫色能使人沉滞、温馨,联想到梦、死亡,感受到庄重、神秘、幻想等。可见,舞台灯光设计师对色彩的想像不只是一个可观的外在,更有一个可感的内在,这样才能激发观众的联想和想像,去领会灯光所要表达的深层含义。

舞台灯光应是灯光设计师情感和意念的表达,是沟通观众情感的一种重要艺术手段,具有极强的心理表现能力。如京剧《红灯记》(见插页图22)中,李奶奶讲革命家史,前半场李玉和被捕,舞台灯光以暗蓝色为基调,烘托了冷静、压抑的心理氛围;后半场李奶奶向铁梅讲述前史,灯光渐暗,一道白色追光投在李奶奶身上,把一位饱经风霜、意志坚强的革命老人形象,雕刻般地展示在观众面前。当讲述红灯的来历时,一束红光照射在红灯和铁梅身上,给观众一种暗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灯光还可以虚拟人物形象,成为“角色之光”。如汉调歌舞剧《猎猎楚魂》中,当屈原直谏遭贬,侍女山梅(婵娟)被南后抓走后,屈原十分挂念山梅,这时一道白光投射在屈原身边,耳畔伴随山梅的袅袅的歌吟,屈原连忙伸手去抓这束纯洁的光芒,它却渐渐挪走,直至消失在天际。这里虽有屈原的心理作用,但它已是屈原和观众心中的山梅形象。

把舞台灯光发挥到极致并取得成功的戏曲剧目,是淮剧《金龙与蜉蝣》。在这里,灯光不仅运用丰富,而且完全取代了布景,底幕都是暗光,当玉荞被大王(实际上是她的公爹)抢进宫去,淋浴以备完婚时,一大束顶光照射下来,无助的玉凤只好在这道虚拟浴室的光中慢慢地解开衣裳,画面十分优美,当然是残酷的优美。在这个探索性剧目中,编导和灯光师的艺术追求十分明确,就是“玩一回灯光”,而且密切结合剧情和人物,显示舞台灯光强大的艺术表现力。台湾京剧名家郭小庄称之为“美的享受,美的回味”。张庚认为:“固定的景,把导演、演员的手脚都给捆上了”。不用固定的布景和硬景片,那用什么呢?灵动多彩的灯光,就是理想的选择之一。

不同的剧目、剧种,舞台灯光艺术的体现各不相同,如传统京剧采用明快的灯光,这是由京剧表演特点决定的:人物化装大都脸谱化、重油彩,黑白对比鲜明,头饰、服装色彩鲜丽,表演高度程式化,观众的注意力往往集中在演员唱、做、念、打的表演技艺上,不太注意灯光的变化,此时如果灯光变化大,反而影响了演员的表演。在黄梅戏、越剧、神话剧、布景戏等剧种和有特色的剧目中,对舞台灯光要求较高,避免舞台上人物和布景的呆滞、单调。对于所谓戏曲歌舞剧、音乐剧来说,有经验的灯光设计师,更减少用白光,多用色光,使用多种组合方式,制造美的效果,给舞台以灵气和灵魂。

时代在发展,戏曲舞台灯光艺术也在跟着发展。掌握先进的舞台科技知识,增强戏曲的艺术表现能力,使戏曲在多元竞争的文化格局中占有一席之地,这是剧诗艺术家和灯光诗人们的重要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