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理性支配历史,而是现实历史的发展决定理性
从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看,理性总是与人的能力的拓展、个性的发展相联系的;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宗旨就是建立一个合乎人性的合理社会秩序。就传统而言,不管是马克思、卢卡奇还是带有马克思主义血脉的法兰克福学派都没有偏离理性的拯救这一基本思路。同时,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所面对的社会现实矛盾以及有关理性的理解和阐述方式是有很大差异的。通过这一节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一旦我们离开了物质生产这一历史基础,我们将无法理解现实的历史与理性。
在黑格尔那里,尽管历史理性是在世界精神名义下的思维抽象,但它却 “蕴含着为自由和合理生活秩序的顽强抗争” (38) 。黑格尔的理性既不是抽象的主体,也不是抽象的客体(实体),而是包含这两者的“绝对”,其本质上是一个由逻辑精神统率的世界历史过程。这用思辨唯心主义的语言表达了人对自然界、社会的有规律的认识与改造过程,在这个过程的终点上,掌握了绝对知识的人完成了主体和客体的真正统一,成为具有自由个性的完整的人。在黑格尔看来,历史的不同时期也就是理性实现自身的最终目的的特定阶段,尽管历史的道路迂回曲折,但理性的必然性始终会成为历史进步的导向。
马克思通过巨大的理论努力颠倒了黑格尔的历史前提,不再把历史置于泛逻辑主义的抽象理性的基础之上,而是首次准确地把它放回到现实的历史运动的基础之上。他指出:历史的第一个前提就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 (39) 。马克思认为,要弄清历史的本来面目,必须为历史提供世俗基础,人与其他动物的根本区别不是意识、宗教等,而是物质生产;一当人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的时候,人本身就开始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
物质生产的历史是人的能力发展、个性自由拓展的前提,所以,当我们停留在理性、精神领域来谈人的自由的实现、个性解放时,都只能是空想,只有回到现实历史的基础上才可以严肃而切实地去谈人的解放。马克思指责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家(鲍威尔等)把人的解放问题归结为理性和精神的批判,说他们都是从意识批判开始而以道德哲学告终。他指出:“只有在现实的世界中并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解放’是一种历史活动,不是思想活动,‘解放’是由历史的关系,是由工业状况、商业状况、农业状况、交往状况促成的” (40) 。
假如说,在马克思以前人们大都还只能就人性、理性本身思辨地思考人性、理性;那么,一旦创立了历史唯物主义,便应该把人性、理性放到人的现实历史中来加以说明,历史理性只能是对人类历史的真实理解,只能建立在对人类物质生产与再生产规律的科学认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