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方法的案例研究:卢克
精神分析方法的案例研究:卢克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用相对正统的精神分析方法仅仅治疗过一个人。就像约瑟夫·布洛伊尔针对安娜·O.的工作一样,我既没有故意地让这个治疗以这种方式进行,并且当它这样呈现自身的时候,我也不是特别欢迎这个机会。不过,也许我给你讲了这个故事以后,你就会懂得精神分析方法的治疗秘密,也会懂得它的形而上学,它们号称能够把西方文明从痛苦不幸、绝望、愤怒、幻想还有迷信当中解救出来。120
当我认识“卢克”时,我刚刚从研究生院顺利毕业,并且仍旧是个典型的斯金纳行为主义者。我相信强化(reinforcement)和经典条件作用(classical conditioning),并且做任何工作时,都是仅仅用这两条机械论的、反活力论的原则来建构模型。我的职业生涯大致就像弗洛伊德正同威廉·弗利斯一起开始“计划”的时候差不多。我的博士论文探索了“在期待痛楚的电击时”的有条件的心脏反应,受试者是勉强自愿的志愿者,是从没毕业的心理学学生那儿招募来的。当时我还在一位心理学家的督导下接受临床训练,他是位睿智而和蔼、颇为年长的心理学家,他的研究比他正式发表的要深入得多。
我的病人是位学院的二年级学生,他患有令他绝望的抑郁,而且自我毁灭也在加剧着。卢克的家庭是普通的美国中西部家庭:母亲和父亲都颇为严肃地信仰宗教,并仍旧保持着婚姻;一个弟弟,15岁,一个妹妹,11岁。卢克还有一个女朋友,她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他的未婚妻。关于这位“莎伦”我所知道的就是,她正在学院学习,学习当一个社会工作者;她信仰宗教,她对上帝许过诺言:保持处女之身,直到结婚。
卢克曾“偶然地”失去他的童贞,那是在一个社团的派对上,当时他是新生。那个时候他喝醉了;而那个女人,无论是在最初意向还是在他们的做爱方式上都是她主动的。卢克甚至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对她所知道的一切就是她在附近的一个学院上学。在他们的一夜情以后,他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然而,他让他那些新认识的社团兄弟都知道了,他在那个晚会上“得分”了。
阶段一:它在走向何方?
他来见我的时候那派对已经过去12个月了。卢克告诉我,他之所以求助于我是因为,尽管他试了又试,他还是无法把这个性插曲从脑海中摆脱掉。自那个宿命的夜晚以后,他一直对莎伦很忠诚,但他永远也无法告诉莎伦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和她一起许下贞操的誓言,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违背了他对上帝说过的话”。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因为他背叛了对上帝、对莎伦的承诺。
卢克越来越无法入睡。他彻底地丧失了胃口,他的体重减轻得如此之快,以致衣服晃荡在他身上的样子就像个小丑。他承认他再也不喝酒了——他曾经纵酒狂欢。他感到害怕,他怕莎伦会为他身上发生的如此大的变化而恐慌,最终会抛弃他而去找别的人。
我们一起工作了一周又一周。最后他不去上课了。接着他再也不见莎伦,也不给她写信了(他告诉她他功课太忙)。他越来越严重地沉迷于酒。121
现在卢克几乎整个白天都在睡觉,而整个晚上都醒着,写病态的诗,写很长很长的自我憎恨的忏悔信。我们用这些信作为我们那每周三次的疗程的起点。
我的导师看来对这个案例怀有真正的兴趣。我们每周都谈论它。这位长者一直询问我这个事情进行得怎样了。我也一直告诉他,我不知道。这种状况持续得如此之久,以至于我开始怀疑这个老家伙是否老糊涂了。
这个疗程对于卢克和我都渐渐成了种苦难折磨。每周3小时,他来到这里,用言辞和情感撕裂着自己,喋喋不休地说他自己是个多么可恶多么卑鄙的人。根据我导师的意见,我试着以罗杰斯式(Rogerian)的方式(见第十五章)对待他。我热心地尝试着去实践那困难的技巧,即把我所听到的卢克的言辞背后的感觉投射回去。
我的导师听了磁带,对我说,他觉得我在做的事是他此前从没听说过的。他把我对卢克所使用的这种路径形容为“颇为有趣”的,但他说不出我在做什么,或试图达到什么。
肯定的是,无论我做的是什么,它要比罗杰斯疗法更“有趣”。现在回顾起来,我想我在做的是认知行为疗法(cognitive behavior therapy)(见第十四章)的一种原始的、早期的形式。然而当时我并不知道它,因为认知疗法(cognitive therapy)那时还没被发明呢。
阶段二:痊愈?
治疗的第二阶段来得颇为突然。有一天卢克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中,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确实很适合他。他刮过脸,理过发。他体重已减轻了如此之多,因此不得不在男生部买了新的衣服,而且他的新发型和他的样子很配。他看上去好像才12岁。我盯视着他那华伦王子式的发型,却搞不明白他的形象何以如此有魅力。
他告诉我,他正在开始新生活。抑郁已经被他甩在身后了,他现在知道毛病在哪里了。这是和他的新形象相应的激进的人格转变。
我的第一次治愈!哦,至少,这确实是一种痊愈嘛。对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没有线索;但作为行为主义者,我假定卢克在强化中发生的偶然事件已经以某种根本性的、山崩地裂的方式发生了转变。
我的导师问我,卢克的睡眠节奏有没有改变。“有。”那么他开始去上学了吗?他准备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吗?“噢。”我忘了问了——并且由于职业的保密性,我也确实无法向他的教授查询。卢克提出,他接下来的几个礼拜不用来了。“我想我有那么点振作起来了,嗯?”
我没等多久就搞清楚了。在接下来的一个周六夜里,大约凌晨三点,我接到一个来自当地医院的急救室的电话。卢克当时喝酒喝到大醉,差一点就成功地卧轨自杀了。幸运的是,有另一个学生在附近,他猜出了卢克当时为什么躲在铁轨旁边的一棵树后,正当卢克要去卧轨的时候,他把卢克抓住了。122
我去了医院,发现卢克已经彻底地一塌糊涂了,无论身体上还是情感上。在那个周日我和他一起待了一整天,周一也待了大半天,倾听他的故事。
在我们最后的疗程结束后,他进了附近的一个酒店,在那儿待了一个来小时,他被一个比他年长的女性赞助人勾搭上了。他们回到她的地方,做爱,这样过了两天。事情结束后,他就去另一个酒吧,和新的伴侣重复同样的过程。卢克以这样的方式连续过了约10天。他记不清楚他究竟睡过了多少女人、喝过了多少酒,不过这两方面的量都是相当可观的。
卢克着手进行这一冒险是为了看看是否有魔鬼附在他身上。最后他确信自己是被附身了,于是在那个周六夜晚他像个国王般地挥霍,准备以自杀的方式驱走那魔鬼。接下来的故事你已经知道了。
阶段三:发泄
这样就开始了我们交往的第三个阶段。如果在今天,我也许会把卢克的父母从急救室叫出来,建议把卢克送进他家附近的压力中心(stress center)。但那时我年轻不懂事,怀着愚蠢的自信,认为我们可以把卢克的问题搞明白。此外,那时候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压力中心,只有大的旧国立精神医院。
当我把故事告诉我导师的时候,他悲痛地摇着头。他对着我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再一次问:“它究竟在走向何方?”这次我不觉得他是老糊涂了。
这次,我根据自己的直觉行动。当卢克从医院出来以后,他来看我。我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他的形象的。穿得像个年幼的小男孩,然后跑去酒吧被年长的女人勾搭,这究竟是个什么游戏?
卢克激烈地否定了我的指控。于是我旁敲侧击。我问他,他是否不同意这个明显的事实:由于他把自己穿戴打扮成这个样子,校园里的同性恋或双性恋的男人多半要跟着他、绕着他转,希望得到他的电话号码。卢克只是瞪着我看。他的新的生活目标,是不是企图要诱惑整个世界?他会否认它吗?他能否认它吗?
这不见得是弗洛伊德会采取的路径,不过它起作用了。卢克崩溃了,哭了大约一个小时。接下来,在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么多时间中,我们初次开始了严肃的治疗。
我们做了些梦的分析。他向我透露了一个反复出现的梦,在梦中,他置身于一个大型的田径运动会。他在赛跑,而且他跑在前头。不过在接近终点的时候他死死地停住了——只是停住不动,然后每个人都超过了他,跑向终点。123
“这个田径运动会有没有观众?”
“有。”
“谁?”
“莎伦。”
“好。还有谁?”
“没有了。”
“我不相信。”
他流泪了。
我再次问:“还有谁?”
他咕哝着。
“谁?”
他大叫:“我父——父亲!”
“我们谈谈它吧。”
接下来出现的主题就是,卢克拒绝向他父亲投降,或者说拒绝应允父亲的任何希望。在他所有的梦中,卢克总是挑衅性地不让他父亲为他感到自豪。他总是在终点前停下,把球落下,参加考试却让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和莎伦结婚却在婚礼上发现莎伦是个男的。在所有这些例子中——他父亲都在场。观看着,夸耀着,作着见证。而在每个例子中卢克都蓄意破坏了计划。
有一天,当我们在谈论一些梦境意象时,一个决定性的记忆忽然闪电般地划过卢克的脑海,这巨大的感触使他哭了起来。在那闪过脑际的影象中,卢克是个三四岁的小孩,他在玩他的狗,叫“好运(Lucky)”。他们住在乡下,而好运是卢克最好的、仅有的朋友。当时是晚饭后。父亲在厨房里和几个伙伴打扑克。他输了很多钱,而且好像喝醉了。父亲没钱了,所以下一把他把好运押了上去,输了。赢家抱走了好运,卢克再也没有见到过它。
当小卢克因为失去好运而哭泣时,父亲打了他;这是他父亲唯一的一次打他。我们在谈发泄呢!看起来整个插曲就在这里重现了,在15年以后。这经历在情感上仍旧是活灵活现的,就像它刚刚发生的时候一样。在这个故事的结尾,我们两人都哭了。
那么,卢克的父亲曾是个恶棍。那又怎样?他当时是有酗酒的毛病,但现在改过了,卢克说。现在卢克和他父亲是“好伙伴”了。这童年时代的痛苦影象和现在毫无任何联系。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卢克再也没想过“好运”,甚至也没想过那顿打。这回忆所引起的情感反应毫无意义。
我们没有结束。现在是时候了,治疗者又该接受教育了。“它在走向何方?”那位微笑的睿智的老人问我。
“只剩下一个地方了,”我回答道。124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庄重地说:“慢慢来。”
慢慢来?若是“慢慢来”,我永远不可能走得像现在这样远,我心想。老人已经跟不上时代了。我“知道”那个答案;我已经把谜题解开了。整个事情都和那怒火有关,卢克一直感受着那熊熊燃烧的怒火,怒火直指……
你能解开这个谜题吗?这答案已经那样明显,就像你脸上的鼻子那样明摆着。这答案是如此明显,明显到近乎平庸了。不过,那是卢克的可怕而可怖的秘密。
不是因为“好运”。不是因为莎伦。它和那什么有关……沙可说了,一切神经症的根本是什么?性?
现在我知道我们在走向何方。不过我还知道,得由卢克把我带到那里。于是我们开始了我们合作的第四阶段,也是最后的阶段。
阶段四:移情和反移情
卢克和我开始接近得令人惊讶了。他把他自身的任何部分都同我分享。我们各自都发现自己“爱”着彼此。对于我,他成了个儿子,我希望我幼小的孩子长大就成为他那样。而对于他呢,我就是他的父母,能够理解和接受他。我当时并不知道弗洛伊德绝对的戒律即“分析者永远不能允许自己爱病人”,而且无论如何我也许总会拒绝这个忠告。
正向移情 关于病人/治疗者的关系,让我们来听听弗洛伊德怎么说:
后果是,[病人和治疗者]进入了一个爱的关系,那是非法的(我确实没有把这告诉过我的导师),而且并不打算永久持续下去的(那谁又知道呢?)。不过这样一个过程被普通道德和职业标准弄得不可能了……很清楚,精神分析师必须从不同的观点视角看待事物……这种现象总会发生,如我们所知,它是精神分析理论的奠基石之一(又是安娜·O.!);它得从两方面的观点来予以评价,一面是从事分析的医生,一面是需要它的病人。
对于医生,这一现象意味着有价值的启示,也意味着有用的警告,这警告针对任何也许存在于他头脑中的反移情倾向。(1912/1915/1958a,p.160)
我与卢克的“陷入爱河”就是我的反移情。我那希望成为一个胜任的、有技术的心理治疗者的情感——即我需要从我自身提供出决定性的东西以帮助他人——创造出了我对卢克的爱。我成了他的父母——这是从最完满的情感意义上说的,并且弗洛伊德承认,事情的这种状态的一个后果就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永久的合法的联合”。不过我不认为我妻子已经准备好了接纳这个20岁的学院学生来当我们那个两岁孩子的哥哥。
更进一步地,弗洛伊德指出:125
[治疗者]必须认识到,病人的陷入爱河是分析形式导致的,它不能被归功于他个人的魅力;所以对于这种“征服”——在分析以外它会被这样称呼——他没有任何自豪的根据。被提醒知道这一点总是好的。(1912/1915/1958a,pp.160_161)
一个当代的精神分析家提出,移情现象对于治疗者和病人间的关系会有深远的影响,对于对精神病态的社会治疗也是如此:
自我陶醉的移情有个令人烦恼的方面,许多分析师也可以证明这一点,那就是,[病人]处于这种状态中时,他们自己却感觉不到。一次又一次,当面对那些前俄狄浦斯情结(preoedipal)的病人(是那样一些病人,他们并没有为了建立与他们的同性父母的认同关系而放弃他们对于异性父母的要求,因而就没能解决俄狄浦斯情结[oedipal complex])进行工作时,我会觉得有些人无法医治而要摆脱他,或者觉得也许我应该娶了那个美妙的女子,或者想同某个有吸引力的男人搞同性恋,却尚未认识到我在被那感生的(induced)感觉弄得左右摇摆。除非你对这个可能性——即你把它当作自己的感觉而经历着的感觉,它尽管看起来和病人没什么关系,实际上也许就是病人自己的感觉——保持警惕,否则危险就存在着。
几个世纪以来,社会在阴郁地应付着那些受着剧烈的精神疾病折磨的人们;对此,情感感应现象看来是作出了贡献的。对于这些个体何以被致残、被束缚、被性虐待、被焚烧于木桩,甚至被杀死,有一个解释是:他们觉得他们自己活该被这样处置,而且让他们周围的人也感应到了这种感觉。(Spotnitz,1984,p.137;内容强调后加)
卢克对于我的爱是移情的爱。我对他的爱则被弗洛伊德称为反移情。当移情持续于这“正向”的状态中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快活的、有效的,尽管在治疗的新阶段中,卢克的进展不如我所希望的那么快。
负向移情 卢克的进展比他自己所希望的也要慢,很明显地。有一天他来到我这里,又一次穿上了那小男孩的装束,同时他的发型又是那富于诱惑性的华伦王子风格。
我很吃惊,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最终,我蹦出一句:“你穿着这洛丽塔的戏装想干什么?”
回答是一串谩骂和侮辱,几乎把我从椅子上吹出去。这下他向我揭露出,我是没能力的,不被注意的,接待他仅仅是为了获取开业执照的,冷酷的,比他更失败的,而且或许是个秘密的同性恋者。
欢迎进入负向移情。忽然之间,卢克从他的无意识中传递进我们的关系的温暖、爱、亲密感一下子变成了他那情感记忆的黑暗隐秘处所储存的卑鄙、恶劣、令人作呕的东西。
卢克的爆发就像一道令人目眩的闪电。它是一个例证,不仅关乎我所学的,而且足够讽刺的是,在那个时候我在班里教给学生的也正是这个。126
我感到,仿佛目眩的程度在逐步地消退。卢克和我是不是已经距离最后的摊牌如此之近了?
终究,我不是个真正的弗洛伊德主义者。关于“在移情中工作到底”,正如在治疗早期的阻抗中“工作到底”一样,弗洛伊德是作过描述的;可是关于这个精巧的进程我却一无所知。
解决 “卢克,”我问道,“你是否真的确知你是在和我说话?”
“当——当然我是。我再确定不过了。”
“好,给我一个‘举例说明’。”
“好啊,你,我们就说说你为了成为一个该死的医生而加在我身上的一切压力。”
“好,我们就这样来。”
“你——娘养的。”
“怎么?”
他猛地哭起来,近乎痉挛,这样过了几秒:“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卢克,你穿这身行头是为了我吗?”
“是!……不!……我不知道……我想不是。”
“好啦,你穿上它时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的是你如何把我当成个孩子来对待,所以我要穿成个孩子。我要让你知道你对我多么不公平。我想告诉你,如果你要把我当孩子来看管,那么我就将这样生活。”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我真的让你有这种感觉?”
“不!”
“你究竟是在和谁说话,卢克?你是否足够信任我到能告诉我真相?”
有些人想必已经推出卢克在和谁说话了。为了奖励那些人,这本书的镶边里边缝了一张单程票,可以送他们直接进研究生院。
那是他母亲——在将近一年的治疗中,我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她。在卢克的无意识中藏匿着一个巨大的储藏库,里面满是对他母亲的怒火和愤恨;那是因为他母亲把他“抛弃”在了他父亲的混战的、酗酒的、野心勃勃的世界中。她没有插手干涉以“解救”卢克。他因为父亲的迟钝麻木和醉打而受苦,她却从没有站出来保护他。当卢克已经不再是一个虚弱、依赖的孩子的时候,在他眼里,母亲的形象就是冷漠、清教徒式的。
反思
现在卢克看清楚了,何以他同莎伦的关系给他的当下生命带来了那么些清教徒式的主题。他和莎伦一起发的贞操誓言,从根本上说,是他生命中的另一个强有力的清教徒式的女人强加给他的。他面临一个简单的选择:要么为他那成年的性身份发伪誓,要么失去一个女人的爱——再一次。127
卢克很快就明白了,他和他母亲之间、和莎伦之间有很多需要解决的问题。他也有许多东西有待去习惯,根据他自己的性能力——现在他明白了,那是颇为贪婪的。
搞清楚在移情关系中谁是谁,这是必要的;对这一点的确认没带来过多的情感纠葛。这个艰难的工作现在完成了。卢克仅有的强硬抵抗和爆发性的发泄经历就在那个时刻:他回忆起了“好运”事件。那个记忆不断地在他身上起作用、起作用,直到他的无意识的心灵达到了那个终点——那时他才真正明白谁应当为那个小插曲负责。
卢克的治疗结束后,我们愉快地分手,许诺保持联系。我们甚至交换了一两年圣诞贺卡。他按时从学院毕业了,以双方都接受的方式解决了和莎伦的关系,接着成了一位非常成功的职业男性。我们互相的移情的“爱”挥发掉了。它完全消失了。
此外,当然,还有没有消失的。你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初恋——或你的第一个案例。
现在我确信,我的导师什么都知道,包括正在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这本书部分地是献给他的。
底线何在?你自己知道。不过在生命过程中请不要自毁。卢克举起了他那压抑的面纱,完成了治疗,“较悲哀但较明智”。正如我在开头的几页所承认的,这本书是关于我自己是如何谋生的。也许有更容易的道路吧。不过,在哲人全都成为城邦的王以前,总得有人来干这个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