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黄瓜香解渴
连队基本沿袭了农场的编制,分为机务排、畜牧排和农工排,北大荒机械化程度较高,但需要人工干的活计也不少,夏锄、麦收、秋收、粮食入仓等活计,农工常年在外劳作,又不像机务排技术性那么强,在兵团的6年中,不管变换什么工作,我一直坚持参加农工排的劳动,锄地、割地,在晒场抗着160斤重的麻袋走两到三级的跳板都干过。对于农工劳作的辛苦,还是深有体会的。比如锄地,北大荒的地块大,一眼望不到头,每个人分锄几垄庄稼,为了少走路,我们都是尽最大力量多锄点,但最多一次带三垄,全天一个来回,完成六垄的任务。田里没有一棵树,头上太阳干晒着,小咬在眼前滚成团,头脸都包得严严实实的,闷得要命,人又渴,喝的水要随中午饭才能送来,大田不像山上可以找到泉水喝,渴急了,地里有一种叫“黄瓜香”的野菜,拔起来用手搓碎会有一股黄瓜的清香味,闻着权当解渴。时间久了也就适应了,我从那时养成了白天不喝水的习惯,一直到现在仍然如此,同事不理解我连续上四节课竟能不喝一口水,岂不知是当时训练出来的。麦收是8月份,正是北大荒最热的时候,因为那时用的康拜因是要履带式拖拉机带动的,所以需要人工打出十几米宽的拖拉机道,每人负责一段。那时割麦用的是从附近朝鲜屯买的是鲜族人割水稻用的镰刀,半月形,比一般的镰刀长,钢好,非常快,割三刀就是一捆。割麦时麦芒不断扎在人的脸上划出细小的红印,出汗后杀得皮肤生疼。割豆子却是另一种滋味,成熟的豆荚非常扎手,一副线手套两天就磨烂了,一个秋收过后,手上已是厚厚的茧。与割麦时分片割不同的大豆是一垄垄割,这就要求有速度,不仅下手快,脚步也不能停,不能总直腰,越停越慢,越慢越觉得腰疼。我们在湖北女子欧焕香的指导下,很快掌握了技巧,速度不断加快,弯下腰去,一口气就是半截地,那时连里割地速度快的大都是女知青,可能和女性身体比较柔软,能够长时间弯腰劳作有关。后来在医学院上学时曾到宁河劳动,同班的男生不相信我会割地,要和我比赛,被我拉下一多半。
在北大荒经过了几度春种秋收,但最难忘的是1972年麦收时节,大雨连续下了十几天,厚厚的黑土地吸足了水,变成了烂泥塘,一脚踩下去,陷到腿肚子,连履带式拖拉机都陷了老深,下不去地,眼看着成熟的小麦收不回来,大家心急如火。不知是哪个聪明人,发明了“防陷鞋”,即用两块薄木版,边上钻个孔,穿上带子,绑在脚上,增加了与地的接触面积,人不往下陷了,于是大家兴奋起来。穿上下地去割麦子,但这长一尺宽约六七寸的木板(太窄了不起作用)绑在脚上,走起路来必须两腿叉开,走不快不说,不小心还会把自己绊着,况且还要从泥地上把麦子割下来,弄不好还会被手中的镰刀伤了自己,记得那时最忙的是卫生员,带的纱布经常不够用。我就摔过几次,一次镰刀尖正好碰在小腿胫骨(迎面骨)面上,当时即露出了骨头,身边的老职工张太吓坏了,赶紧叫卫生员过来为我包扎,1993年我重返农场,张太看见我第一句话就是:“你那年割麦子把腿砍露了骨头,还记得吗?”虽然这样,人们还是轻伤不下火线,坚持在麦田里,但千百顷小麦长在地里,人工又能割多少?况且割下来的也运不出去,眼看着掉粒、发芽,最后又全烂在地里,人们心疼万分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