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釉色

二、釉色

一谈到宋代陶瓷,人们就会想到色泽淡雅的五大名瓷,如一幅清新淡泊的文人山水画,抒发着飘逸委婉的审美情趣。宋代青白瓷较之五大名瓷,更别有一番韵味:钧瓷颜色绚丽,未免过于张扬;青瓷温润古朴,虽有雅韵,但色泽稍显凝重,难逃沉闷之感;白瓷虽然素净,却又多出了几分单调;而青白瓷釉色青中泛白,白中显青,比青瓷多出几分淡雅,较之白瓷又平添几分灵动,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契合了宋人中庸之道的处世哲学。

在理学盛行的宋代,人们追求的是美学上的朴质无华、平淡自然的意韵,并把这提高到某种透彻了悟的哲理高度。因而,宋代青白瓷一般不加装饰或很少装饰,而主要靠釉色取胜。其原因固然有受工艺限制的一面,但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审美的需要。与明清彩瓷相比,宋代青白瓷表现出一种视觉上的纯净,它简洁、清秀、平淡、自然,犹如出水芙蓉(4-136)。明清的景德镇彩瓷绚烂多彩,带给人华丽富贵的视觉享受,是一种“错彩镂金”的美。理论上来说,“错彩镂金”与“芙蓉出水”代表着两种不同的美感,应无高低之分,而且从技艺上来看,明清彩瓷更胜一筹。然而,历代文人骚客却对宋代青白瓷倾注了更多赞誉之情,青白瓷是其借物言志的依托对象。更有甚者,有学者指出宋瓷代表了审美的最高境界。究其原因,明清彩瓷追求精细繁缛,注重形式上的饕餮盛宴,而包括青白瓷在内的宋瓷讲究自然天成,注重精神上的内省自问。宋代青白瓷呈现出一种文气内敛的气质,迎合了文人士大夫的审美情趣。

1.崇青尚白

图4-136 宋青白釉花口盘 银坑坞窑

青白瓷其釉色介于青白之间,青中显白,白中泛青,青白两色完美结合在同一种瓷器上。在阴阳五行哲学的色彩观中,青色与白色是五色中的两色,且都属于“正色”。“五色说”是中国色彩美学的根基,与“五行说”有关。春秋时期的《吕氏春秋》在《易经》的基础上,将五行、五方、四时、五色综合为一个系统:东方与春季相配,以木主持,青色;南方与夏季相配,以火主持,朱色;西方与秋季相配,以金主持,白色;北方与冬季相配,以水主持,黑色;上居中央,主管四时、四方,以土主持,黄色(表4-1)。

表4-1 在《吕氏春秋》中,与五行对应有五色、五方等

日本学者城一夫也对中国的青色、白色等五色做了多方面的描述:“天子把季节和方位与这一色彩的象征性联结起来,进行王宫典礼祭事。例如,天子在立春时,骑青马,着青衣,配青玉,到东郊踏青迎春。立夏时,着红衣,配黄玉,在王宫大厅恭迎盛夏。立秋时着白、配白玉在西郊迎秋。立冬时,裹黑色,配黑玉迎冬。另外春节时,天子应在明堂东北角的房间,穿青衣,插青旗……”[109]可见,包括青、白等在内的五色,被赋予了社会的、伦理的、政治的等多种意义(图4-137)。

古人将五行、五色做了如是区分,其中,色彩与社会性事物相连,将其作为借物言志的道具。这种分类毫无光学的科学依据,是唯心的等级之分。如北宋画家李公麟所言:“圣人制器尚象,载道垂戒,寓不传之妙于器用之间,以遗后人,使宏识之士即器以求象,即象以求意,心悟目击命物之旨,晓礼乐法。”李公麟认为古器物有晓以礼教的作用,此番言论旨在说明器以载道的必要性,以此类推,古代的色彩学也具有社会属性。日本学者城一夫称:“色在具备物质的一种属性的同时,又具有作为共通语言的象征性和逻辑性。例如,红色是人类血的象征,同时也是生命象征,这是从古至今各民族的共同观念。”[110]

图4-137 宋青白釉斗笠碗

在五行和五色色彩的关系中,青为五色之首,成为一种青色崇尚。战国时的《考工记》称:“画缋之事:杂五色。东方谓之青,南方谓之赤,西方谓之白,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图4-138)《周礼·春宫·大宗伯》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圭璧以祀日月星辰,璋邸射以祀山川。”

青色、白色的社会属性符合文人士大夫的审美取向。曹操《短歌行》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衿,周代学子的服装,在这里已成了贤士的代称,体现了文人士大夫对青色表示认同与喜爱的心理;白色是一种很能代表文士风采的颜色。《世说新语·企羡》云:“尝见王恭乘高舆,被鹤氅裘,于是微雪,昶于篱间窥之,叹曰:‘此真神仙中人!’”晋代文人王恭身穿雪白的鹤氅,表现出飘飘欲仙的儒雅风度。青白瓷色泽淡雅、平和、沉稳,其釉色青的单纯、白的无瑕,是青瓷与白瓷的升华,共同成就了青白瓷的灵动,表现出视觉上的纯净,令人不起浮躁之心。这与士大夫追求内心的清静无念相契,利于心绪平定,符合宋代文人士大夫性格中阴柔、含蓄的特点,让其产生心有灵犀的体验,表现出对青白色的认同感与亲切感。宋代文人士大夫对“青”与“白”二色的推崇则体现在他们的诗词作品中,“青”与“白”相配使用的例子很多。如:徐夤的“白云明月皆由我,碧水青山忽赠君”;苏轼的“良辰乐事古难并,白发青衫我亦歌”[111];王安石的“孤城倚薄青天近,细雨侵凌白日昏”[112]。青色、白色、青白色是宋代文人钟爱的色彩,青白瓷正是这种色彩观的最佳体现。

宋代禅宗盛行,青白瓷的色泽介于青、白之间,也适合表现禅宗的境界和心性,青白色是禅僧喜爱的色彩。“一切色是佛色,一切声是佛声。”这“色”既然包含世间万物,自然就包含现今所指的狭义色彩,如“参透声闻,翠竹黄花皆佛性;破除尘妄,青松白石见佛心”[113]“杨柳外晓风残月,净瓶中白日青天”[114],宋代禅师克文的“楖栗开青眼,袈裟伴白头”[115]。从以上我们可以感受到禅宗对色彩的一些看法:青色、白色、青白色是代表禅宗高境界的色彩,而且往往以青色与白色对应,讲青必对白,提白必说青,将青白二色相提并置,糅合成一种崇青尚白、寓青于白的色彩观(图4-139)。青白瓷的色彩语言非青非白、亦青亦白,不执着于青或白,最接近于禅宗“无”的境界。禅宗追求“无”的境界,认为凡事既非有也非无、既非是也非否,不必太过执着。《佛教艺术》提出:“‘有’无论多好,总有缺点,因此都不可能是最高的境界。最好的只能是‘无’,更准确地说,‘无’就是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最接近于人的本质。”[116]

图4-138

图4-139 宋青白釉执壶 盈田窑

图4-140 北宋青白瓷小碟

“从生理学角度来说,人的眼睛对(青)绿色光较为敏感,因此人的眼睛在观看青色时感到比较舒适。”[117]青色给人以宁静、幽玄之感;白色则是高贵、纯洁的代言词。而介于青白之间的青白色更显宁静、温和,对农耕民族来说,这是一种略带张力的生命意志的表达;对于士大夫而言,青白色更能表达他们含蓄温婉的审美愿景。青白色淡泊虚静,宁静内敛,它安详、沉静,却又洋溢着生气;它素雅,却同时透露出热烈。从色彩心理学来讲,青白色视觉刺激较弱,不扰乱心境,给人平静稳定的感觉,具有安定心神的作用,十分有利于人静心冥想。分别代表西方和东方人感知习惯的克拉因和大庭三朗的色彩情感价值表都认为:绿(青)色令人联想到植物、草原、海等,给人的心理感觉是和平、理想、宁静、悠闲等。大庭三朗还认为白色让人联想到雪、白云、日光等,给人的心理感觉是洁白、神圣、快活、光明、清静等[118]。青白色介于青色和白色之间,令人联想到山青如黛、水白似练等大自然景致,给人以宁静舒适等心理感受(图4-140)。

另外,青白瓷器物的造型轻巧挺拔、秀丽修长,施上青白釉后,具有轻盈灵动之感,这种简约之美,别的瓷色无法比拟。这种器物若施以黑釉、青釉,将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厚重感,少了青白瓷那种轻舞飞扬的灵动美;如果施以白釉,虽然简洁秀雅,但却少了一份清新秀逸的灵气,平淡朴素之中多出一点单调;如果用彩绘来装饰,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人们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画面的妍丑之上,欣赏釉色美和造型美则退居其次了。而将青白瓷造型做成矮胖或厚重风格,则显示不出其色泽轻透、灵秀之气质。青白色是最为宋人所喜爱的轻巧挺拔的瓷器的一种色泽,具有别的瓷色所无法比拟的轻盈、灵动之感。

青白瓷其釉色既不同于白瓷,又区别于其他青瓷,呈现出一种纯正的青白色的美。其明净雅淡的外观配以轻巧秀丽的造型,成为一种美的典范,是宋代景德镇窑独具一格的瓷器品种。

2.自然天成

两宋时期,佛、道思想逐渐深入人心。佛、道中的“天人合一”思想方式以及对“虚静”认识上的契合,使崇尚“自然”与“静”的心理在宋代文人的思想中得到阐释——这塑造了他们宁静淡泊的性格。在色彩审美上,他们崇尚不做过多矫饰、自然天成的色泽。

此外,宋代盛行的禅宗提倡在日常生活中领悟佛法的真谛,高度重视生命个体的自证自悟,提倡“自性自度”的“顿悟说”。因此,禅宗宣扬“随所住处恒安乐”[119],通过衣食住行和劳作、娱乐、休闲等寻常的日常生活顿悟人生的真谛。马祖道一禅师云:“平常心是道,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无凡无圣。只今行住坐卧,应机接物,尽是道。”[120]有僧徒问唐代禅师景岑:“如何是平常心?”景岑答:“要眠则眠,要坐则坐,热则取凉,寒则向火。”[121]北宋怀琏禅师云:“但知十二时中平常饮啄,快乐无忧。”[122]因此,顺应客观自然的变化,始终保持心情的恬淡平静,正是禅宗的生活观。体现在审美风格上,则是不事雕琢的风气极为盛行。宋代理学家程颢说:“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著如此说,器亦道,道亦器。”器以载道,在宋代,瓷器是文人士大夫崇雅情怀的媒介,他们把瓷器当作整个文化的理想和象征。表现在青白瓷的釉色上,则是崇尚含蓄,追求自然天成之美。如唐代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云:“夫画物特忌形貌彩章,历历具足,甚谨甚细,而外露巧密。……自然者为上品之上。”唐李嗣真《书品后》论褚遂良书亦云:“褚氏临写右军,亦为高足,丰艳雕刻,盛为当今所尚,但恨乏自然,功勤精悉耳。”[123]到了宋代,这种以自然为贵的审美风尚更加风行。宋代词学主张“词不用雕刻,刻则伤气,务在自然”,包括宋代景德镇青白瓷在内的宋瓷艺术明显地也受到了影响。

景德镇的陶工在青瓷、白瓷的基础上别出心裁地创烧了青白瓷。青白瓷的釉色追求的是一种自然美,达到了审美的最高境界。这种自然美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它的呈色是釉中金属元素在“火”力的作用下自然产生的,没有人为的痕迹,是自然天成的结果;二是它的色彩反映了大自然中的蓝天白云、碧海青山等自然景物的色彩。青白瓷薄施透明釉后,釉面光亮平滑,如鸭蛋白一般,晶莹透亮,含水欲滴。釉色有别于宋代其他青瓷釉厚失透的质感,其釉质透明洁净,釉色介于青白之间,色泽如同湖水,又恰似雨后天晴的蓝天,这种天青之色显得如此轻快,又是这般的自然平淡,是一种“初日芙蓉,自然可爱”的美。与色调淡雅的青白瓷相比,青瓷釉色显得厚重、凝结;白瓷太素净,少了青白瓷的那份委婉含蓄的灵气;与元代以后的彩绘瓷相比,青白瓷则又具有迥然不同的恬淡、素雅,体现了一种闲散淡远的自然美(图4-141)。

3.温润如玉

宋代是文人当道的年代,文人士大夫的社会地位很高,他们的审美喜好主导了整个社会的审美取向,对器物风格的影响很直观。文人士大夫对玉都怀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深厚感情,“玉”不仅在色泽、质地、纹理等方面给人以美感,而且玉器有表里一致、坚而不弯等品格,宋人常将它比作君子之德,如《秦风·小戎》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礼记·玉藻》记载,“古之君子必佩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宋代文人士大夫将玉作为修身养性的媒介,对“玉”情有独钟,由于他们的倡导和介入,“尚玉”渐趋成为时尚风气。

宋代青白瓷有如玉般的效果——有着温润、含蓄、质朴之美。唐人曾赞誉越窑青瓷“如冰似玉”“千峰翠色”,其实,以此来形容景德镇窑的青白瓷,也很贴切。在宋人的审美观念中,景德镇青白瓷已有如玉一般的品格与身价。毕竟自然界玉器稀有,价格高昂,非平民百姓所能企及。当景德镇窑工在烧制白瓷时,无意中烧出白中泛青,有如青玉般色泽的青白瓷时,就惊喜万分,并且产生从另一途径“寻玉”的兴趣,“瓷器就是玉的精神的承受与光大”[124],这种对玉的审美品质的追求在宋代青白瓷中达到了极致。工艺的偶然发明在技术史上屡见不鲜,这一点可以从南唐(吴)著名的染帛“天水碧”的发明上得到启发。《宋史》卷四七八《南唐(吴)李氏世家》载:“(李)煜伎妾常染碧,经夕未收,令露下,色鲜明,煜爱之,自是宫中竞收露水染碧以衣之,谓之天水碧。”青白瓷偶然烧成后,其釉色有如青玉般温润,相比白瓷,青白瓷更符合时人的审美,在他们的推动下,渐成风尚,最终在南方地区形成一个足以与传统青瓷抗衡的青白瓷窑系。

图4-141 宋青白瓷花口盏

陶瓷工匠模仿青白玉的色调和质感烧制出青白瓷,满足了宋人的尚玉情结(图4-142)。宋代青白瓷的釉色如玉般温润,釉色介于青瓷和白瓷之间,它与龙泉青瓷一样都是体现玉之美的典范,却又有别于青瓷釉厚失透、深邃凝重的质感,较之青瓷多出几分轻灵通透,多出几分淡雅;较之白瓷则更接近玉器温润莹泽的美感。由于薄施透明釉,其釉面如磨光后的青白玉闪烁着清亮的光泽,有的釉面攒聚着无数微小如珠的气泡,即“聚沫攒珠”,它可以起到折光散射的作用,使釉面形成温润如油脂的质感,富有层次,避免了浮光,有种观赏不尽的韵味,是“冰肌玉骨”玉之美的典范,满足了宋人的尚玉情怀。因此,自它一经面世,就广受宋人的喜爱。

图4-142 青白瓷花口碟

图4-143 钵(缺盖)

如果说,唐人称赞越窑青瓷“如冰似玉”还只是一种修辞学上的比喻,那么宋人烧造的景德镇青白瓷却是人工造玉巧夺天工的实际:宋代景德镇青白瓷不仅远远超过了越窑,使釉的质感达到了如玉般的要求,而且也几乎具备了与玉器无别的质地(图4-143)。宋人诗词中也不乏赞美青白瓷的句子,比如,北宋英宗治平二年(公元1065年)状元、历官至权(暂代)礼部尚书的彭汝砺在《送许屯田》诗中说:“浮梁巧烧瓷,颜色比琼玖。”[125]“琼玖”,琼,指赤色玉;玖,指浅墨色玉,“琼”“玖”合起来泛指美玉。“琼玖”出自诗经的《诗经·卫风·木瓜》:“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彭汝砺是饶州鄱阳人,鄱阳距离景德镇仅80千米之遥,他曾在景德镇的湖田都建西涧草堂和长山都石门山住读过,对景德镇青白瓷耳闻目睹,才会发出如此赞叹。洪迈为南宋端明殿学士、南宋文学家,与彭汝砺为同乡,都是鄱阳人。他的《容斋随笔》摘录了该诗文,用以佐证景德镇青白瓷的玉色之美。南宋词人李清照《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中有“玉枕纱橱”的词句,这里的玉枕指的是“瓷枕”,这是一种修辞手法的运用,借指瓷枕的玉质感。而有玉质感的瓷器除了青瓷,当属青白瓷了,所以该诗的“玉枕”很有可能指的是色质如青白玉的青白瓷枕。李清照的《浣溪沙》云:“玉鸭熏炉闲瑞脑,朱樱斗帐掩流苏。”其中的“玉鸭熏炉”也可能指青白瓷;明代宋应星在《天工开物·陶埏》篇中赞美青白瓷:“陶成雅器,有素肌玉骨之象焉。”《陶记》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有关景德镇地区制瓷的专著,蒋祈在《陶记》附卷首中说:“景德陶,昔三百余座。埏埴之器,洁白不疵,故鬻于他所,皆有‘饶玉’之称。”“景德镇地区宋时隶属于饶州府,是浮梁县管辖的一所重镇。这一时期烧制的瓷器釉色富有玉质感,宋代习以州定名,故冠以‘饶玉’之美称。这是《陶记》作者蒋祈对景德镇制作的青白瓷的高度概括和评价。自此伊始,在我国陶瓷史籍中,‘饶玉’之说一直袭用,有口皆碑,即成定论。”[126]

直到元代,青白瓷碗还印有“玉出昆山”和“玉出昆风”字铭,青白瓷是仿玉器而作,有如玉之美,以瓷比玉,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宋代景德镇青白瓷的釉色是“冰肌玉骨”的典范。它的釉色介于青瓷和白瓷之间,釉面温润含蓄,冰清玉洁——在“如玉美”方面,丝毫不逊于青瓷。

青白瓷的色质如玉,莹润透彻,这可不是普通的浮薄浅露、一览无余,而是在中国文化的滋养下,展露出了意味无穷的质感与丰富的文化内涵。它温润如玉、明净素雅,但素净中却透着不动声色的奢华,单纯里又显出漫不经心的繁复,仿佛能穿透时间,带我们感受流丽生动的昔日风情。

“景德镇湖田窑遗址出土的宋代青白瓷仿玉造型的制品:1978年,在调查景德镇湖田窑遗址时,偶然发现了颇为罕见的玉璧形瓷质佩饰一件,它的形制极力仿效玉璧,利用宋代典型的青白釉,造成堆脂般的玉质效果,并且在青白釉之间使用褐色釉相隔其间,俨如古玉特有的瑕疵质感,变瑕疵为典雅的装饰美,其形制、釉色实在耐人寻味。1982年在宋代遗址堆积中,又清理出瓷质仿玉璧、仿玉环、仿玉珠等组合佩饰数枚。出土的标本虽然所获不多,但足以弥补过去对‘饶玉’的认识,为‘饶玉’在器型上的存在提供佐证。”[127](图4-144)

图4-144 青白釉指环 民间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