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思和修养的关系
文学创作中的构思问题,陆机已经讨论过,但还有一些微妙的现象不能解释,刘勰继续加以钻研,分析更细致了,对前人留下的疑难也提出了某些解决办法。
刘勰称创作构思为“神思”。他在描写“神思”状态时,注意到了它有超越时空限制和脑海中浮现着事物形象的特点。接着他讨论了“神思”的原理:
故思理为妙,神与物游。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物沿耳目,而辞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关键将塞,则神有遁心。(《神思》)
刘勰认为思维过程便是主观方面的“神”和客观方面的“物”沟通孕育的过程。但对作者来说,刘勰又把抽象的神落实到“志”“气”上面。“志”指思想感情而言,“气”指气质个性而言,它们犹如门户的关键一样,支配内心深处的“神”,客观事物则通过感觉器官而触动心神,然后通过语言文字表达出来。由此可见,上述论志气的四句与论辞令的四句,错综成文,说明的是创作过程中的反映过程和表达过程。他在阐述“感物”之说时也持同样的见解,《物色》篇说:“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这对“意境”说的建立作了理论上的启示。
为了克服“枢机”不通、“关键”闭塞的毛病,刘勰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是以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怿辞。然后使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斧〕。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神思》)
这里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虚静之说属于培养情绪方面的问题;二、积学四项属于创造条件方面的问题。神完气足,则文思滔滔汨汨;条件成熟,则用笔挥洒自如。刘勰把这看作“驭文之首术”,认为是创作上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
心“虚”可以避免主观,心“静”可以克服烦躁,它是道家调冶心性之说,刘勰用来说明创作前的思想准备工作。《养气》篇中还有补充说明,“是以吐纳文艺,务在节宣,清和其心,调畅其气,烦而即舍,勿使壅滞。意得则舒怀以命笔,理伏则投笔以卷怀”。这样就能“使刃发如新,腠理无滞”,思维活动保持新鲜活泼。
当然,若要写好文章,光靠情绪上的调冶还是不够的,作家平时应该注意“博〔学〕练〔才〕”。具体办法是:积累学识;辩明事理;增进阅历,培养洞察事物的能力;驾驭情致,恰切地运用文辞。这对提高写作能力确有重要的意义。应该说,刘勰的这种理论平实可行,比起前人那些语涉玄虚的说法确已有了长足的进步。但他仍未能触及更为重要的社会实践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