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批评论

十、 批评论

刘勰的批评理论主要发表在《知音》篇中。

魏晋南北朝人普遍认为文学之事万分精妙,非言语所能穷尽,乐曲的构成也很奥妙,只有知音的人才能领悟。况且当时声律之学大盛,文学和音乐的关系更形密切,所以时人常用音乐比喻文学。刘勰也使用了“知音”一词比喻文学批评工作。

知音之事,千载难逢,原因在于“音实难知”与“知实难逢”,即在作品与批评者方面都存在着障碍。

刘勰援引历史资料,对“知实难逢”的种种事实作了归纳,得出了贱同思古、文人相轻、信伪迷真三种情况。贱同思古之病是由贵古贱今而产生的,文人相轻之病是由崇己抑人而产生的,信伪迷真之病是由学浅妄论而产生的:这是批评家方面存在着的问题。

再就“音实难知”一边来说,也有主客观两方面的原因。“文情难鉴,谁曰易分”,作品本难欣赏;“知多偏好,人莫圆该”,批评者也常因个人的偏好而带有片面性。这就说明作品方面也存在着障碍。

“知音其难”,就是由于上述两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但批评一事绝非无法进行,刘勰提出了解决的办法。这也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提高修养,二、树立标准。

刘勰援引了扬雄等人的学说,认为钻研学问,必须下足苦功,经过反复的比较和分析,培养全面而敏锐的观察力。识见既高,则自能分清燕砾〔陨石〕和宝珠;秉心既公,则自能克服个人的偏爱。他把这种修养叫做博观。除此之外,他还举出了“六观”作为标准。

是以将阅文情,先标六观:一观位体,二观置辞,三观通变,四观奇正,五观事义,六观宫商。斯术既形,则优劣见矣。

《镕裁》篇中提出了“设情以位体”的要求,在批评者看来,首先就要看文体与文情是否相应。文体是通过文辞表现出来的,所以一观“位体”之后紧接着二观“置辞”,例如《铭箴》篇中说:“铭兼褒赞,故体贵弘润。其取事也必覆以辨,其摛文也必简而深,此其大要也。”其他各种文体在文辞上也都有特殊的要求。这两项标准可以视为一组。第一、二项标准考察的是形式是否适应内容的问题。

但衡量作品的优劣,还应放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考察,看它继承了前代哪些东西,又有哪些新创的成分。刘勰在《通变》篇中讨论了“通”“变”两个方面,并把它作为文学批评标准之一。他赞成“执正以驭奇”,反对“逐奇而失正”(《定势》),因此这项“奇正”的标准是随“通变”而产生的,二者也可视为一组。第三、四项标准考察的是文学中的继承发展问题。

南朝文人重视用事,他们借以显示学问;反之,“事义浅深,未闻乖其学”(《体性》),由此倒也可以觇测作者的学识究竟如何。所以刘勰举此作为批评标准之一。宫商指声律而言。刘勰反对刻意追求新声巧变,但仍举此作为标准。可以说,刘勰特标“事义”“声律”作为衡量作品的尺度,正反映了南朝文学重视形式的风气。在这些地方,刘勰也未能免俗。

上面作出的分析,可列表说明。

随后刘勰还从学理上加以探讨。“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因此批评工作完全可以做好,问题在于批评者怎样提高水平就是了。

在这之前,文学批评的材料比较片段零星,刘勰作了分析综合,构成了完整的体系,这是批评理论上的很大进步。但是这种理论毕竟还有不足之处,因为社会上的不同阶层经常提出各别的艺术标准和美学要求,下层人民的作品就难邀上层文人的赏识,反之亦然。人们常因立场的不同而喜爱或排斥某种作品。这些地方刘勰自然无法认识,但仍应予以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