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日耳曼人诗歌对氏族生活的反映
在一切德意志人中是否有一个表示氏族的共同名词,这个名词又是什么,关于这个问题,语言的遗迹没有给我们提供答案。在语源上,歌特语的Kuni,中部高地德意志语的Künne是和希腊语的genos,拉丁语的gens相当的,而且是在相同的意义上来使用的。妇女的名字来自同一个词根,如希腊语的gyne、斯拉夫语的žena、哥特语的qvino,古斯堪的那维亚语的kona,kuna等,这表明曾存在过母权制时代。——在伦巴德人和勒艮第人那里,象刚才说过的,我们看到fara一词,这个词被格林假定来源于词根fisan,意即生育,我则倾向于认为它来源于更显而易见的词根faran,意即骑马[5]、游牧、返回,用来表示当然只由亲属构成的游牧群的某个一定的部分。这个词,在起初是向东方,后来又向西方迁徙的许多世纪中,渐渐地被用来指血族共同体本身了。——其次,哥特语的sibja,盎格鲁撒克逊语的sib,古代高地德意志语的sippia,sippa,都是亲属[6]的意思。在古代斯堪的那维亚语中,仅有复数的sifjar(亲属)一词;单数只用作女神西芙(sif)的名字。——最后,在《希尔德布兰德之歌》中还见到另外一种用语,它出现在希尔德布兰德问哈杜布兰德的话中:
“在人民的男子中,谁是你的父亲……或你是哪一血族的?”(《cddo huêlîhhes cnuosles du sîs.》)
要是德意志语有表示氏族的共同名称,那末这恐怕就是哥特语的kuni了;这不仅因为它和亲属语中相应的说法一致,而且因为最初表示氏族长或部长的kuning(王[7])一词就是从kuni这个字演变来的。sibja(亲属)这个词似乎无须加以考虑;至少,sifjar在古代斯堪的那维亚语中,不仅表示有血亲关系的人,而且也表示有姻亲关系的人,即包括至少两个氏族的成员;因此,sif这个词本身是不能表示氏族的。
象在墨西哥人和希腊人那里一样,在德意志人那里,骑兵队和楔形步兵纵队的战斗队形,也是按氏族的组织来编的;如果说,塔西佗说的是按家族和亲属关系[8],那末这种不明确的用语的来由是,在塔西佗时代氏族在罗马早已不再作为一个有生命力的团体而存在了。
有决定意义的是塔西佗的这一段话,其中他说:母亲的兄弟把他的外甥看作是自己的儿子;有些人甚至认为舅父和外甥之间的血缘关系,比父子之间的血缘关系还要神圣和密切,所以当要求人质的时候,那个将受到约束的人的姊妹的儿子被认为是比他自己的儿子还要大的保证。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按照母权制组织起来的、因而是最初的氏族的活生生的残余,而且这种残余还被当作德意志人特有的一种东西[9]。假使这种氏族成员把自己的儿子当作某一桩事义务的担保物,而这个儿子却成了父亲违约的牺牲品,那末这只是父亲本人的事情。但是假如成为牺牲品的是姊妹的儿子,那末就违反了最神圣的氏族法规;孩子或青年的最近的同氏族亲属,即首先负有保护他的义务的人,便对他的死负有责任;这个同氏族亲属或者是不应当把他作为人质,或者是必须履行契约。即使我们没有发现德意志人氏族制度的其他任何痕迹,那末仅仅这一个地方也就够了[10]。
在古代斯堪的那维亚的关于诸神的晚景和世界的毁灭的《Völuspâ》[11]中,有一个地方更具有决定的意义,因为那是关于大约八百年以后的事情的。在这个《女预言者的预言》中,——如现在班格和布格所证明的,[12]这首歌中也包含有基督教的因素,——在抽述大灾难前的普遍堕落和道德败坏的时代时说道:
“兄弟们将互相仇视48,互相杀戮,
姊妹的儿子们就要毁坏亲属关系了。”
Systrungar一字是母亲的姊妹的儿子的意思,在诗人看来,姊妹的子女否认相互之间的血缘亲属关系比兄弟互相残杀还要罪大恶极。起加强作用的是表示母方亲属关系的systrungar一词;要是不用这个词,而用syskina-börn(兄弟和姊妹的子女)或syskinasynir(兄弟和姊妹的儿子们),那末第二行对于第一行就不是加强,而是减弱了。由此可见,甚至在产生《女预言者的预言》的海盗时代,在斯堪的那维亚关于母权制的回忆还没有消失。
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132—13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