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形人工智能形象分析
①类人肉身
此类人工智能形象从外表上来看与真实人类相差无几,其诞生方式往往是基于电子计算机发展而来的人工智能程序与基于人类的基因生物技术研究成果结合而来,人造的思考器官使其拥有与人类相差无几的智力,基因生物技术使得其身体结构与外表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与人类一致,其发声装置等能够模拟出相似度极高的人类声音,其行为模式和行动方式完全按照人类进行设计,但会在如生存基本条件、身体力量、感情理解等方面与真实人类做出差异。此类人工智能形象在影视作品中出现的频率最少,典型形象有《银翼杀手》(1982)中的Roy Batty、Rachael等,《普罗米修斯》(2012)中的大卫。
《银翼杀手》上映于1982年,雷德利·斯科特导演的作品,改编自菲利普·K.迪克[34]1968年所著小说《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该片描述的是在一个反乌托邦[35]的近未来世界中,人类已经有能力进行星际殖民,在星际殖民过程中,大企业公司通过基因设计生产了一种被称为人造人的有机机器人,用于地外殖民地的危险工作以及娱乐工作。此类有机机器人虽然设计寿命只有4年,但在外表上与人类完全一致,只有使用一种独特的人性测验设备才能够分辨出有机机器人与人类。因为缺少成长过程的相关记忆,有机机器人缺少人类的同情等情绪,对于问题回答的差异会表征在瞳孔、眼动等微动作上。在影片所描写的世界中,有机机器人产生自我思想情感并叛逃已经不是个案,这些在地外殖民地叛逃的机器人会偷渡返回地球,混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中生活,人类不允许这些复制品拥有做正常人的权利,所以必须毁灭这些被定罪为“妄图成为人类”的生命。因此,人类社会诞生了一种被称作“银翼杀手”的职业警察,追查并“退役”这些叛逃的有机机器人[36]。
《银翼杀手》中的Roy Batty是Tyrell公司的连锁6号战斗型复制人,在银翼杀手的世界观中,Roy是一款用来在战场上厮杀的战争机器,它的身体机能和神经反射都是为了战斗而设计的,因此,在视觉形象的塑造上,Roy给人以健壮灵活的感觉,肌肉量适中,经过生化技术改造的人造肌肉为其带来了强大力量的同时又能够保留足够的灵活性,按照影片中的设定,Roy的身体条件堪称完美;作为战斗型机器人通过淡色的瞳孔颜色和较深的眼窝反映其冷淡性格的设定,通过灯光布置及摄影角度,其冷酷的形象得到进一步加深。
片中Rachael的设计原型为Tyrell公司总裁的侄女,其设计用途为试验记忆植入型的有机机器人是否能够产生自我身份认同,因此,在视觉形象上与Roy的冷酷战斗形象不同,Rachael的视觉形象更加柔和,视觉形象以柔美平和为主要特点。在拍摄过程中,导演在Rachael与男主角对峙时使用较为特殊的布光方法,以侧逆光打亮人物侧面,将Rachael的侧面轮廓的柔美和平滑表现出来,并与暗部的另一半脸形成高对比,整体的黑暗基调表现出角色彼此之间的疏离、怀疑以及对自我认同的动摇。
同为雷德利·斯科特执导并上映于2012年的《普罗米修斯》是影片《异形》[37]系列的前传,该系列作品讲述了在近未来社会中,人类已经开始星际探索的步伐,并在探索中遭遇了人类自己的造物主与一种被称为异形的以猎杀为生的生物。在该系列作品的世界观中,人类在漫长的星际旅行中需要进行人工冬眠,飞船的驾驶任务和外星球的探索任务由一部分生化机器人承担。
早在1979年上映的《异形》中,就有艾什这一类人肉身的人工智能形象出现,但在该系列作品的世界观中,1979年上映影片中的艾什为《普罗米修斯》中大卫这一智能机器人的后续型号。两部影片的制作和上映时间虽相隔数十年,但影片中的人工智能的形象并未发生太大变化,全部由真人扮演,仅在部分特效镜头上表现出其非人的特征。
大卫系列机器人是在《普罗米修斯》及《异形·契约》中出现的生化机器人,并在剧情发展中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作为经典太空惊悚电影IP系列中的两部作品,两部电影都继承了《异形》系列暗黑血腥的基调,作为故事重要推动人物之一的生化人物大卫拥有极高的智能及自我意识,它并不像阿西莫夫小说[38]中的机器人一样需要遵守机器人三定律[39],而是拥有自我判断力、自我感情以及自由意志。
在《普罗米修斯》及《异形:契约》两部作品中,大卫和人类的关系与人类和工程师的关系形成了补充与对照,即造物与造物主之间的关系。在这样的故事内核的影响之下,大卫被塑造成为一个外表英俊帅气的男人形象,在人类历史中,人类造物总是在向着追求完美外形的方向发展,而生化机器人作为一种以人类为蓝本创造的造物,其外表必然是集人类外表的一切优秀特征于一身,因此,大卫在船员们面前的视觉形象表现为无害、忠诚、趋近完美的人类男性形象。
在《异形:契约》开场的回忆镜头中出现的初代大卫形象身穿简洁的白色实验服,充斥着一种文质彬彬的气质;而《普罗米修斯》中的大卫8型[40]除了在船员面前表现出来的彬彬有礼外,在完成其秘密任务时表现出果断、傲慢及轻视生命的特征,具体到视觉形象上而言,大卫的扮演者虽未更换演员,但演员在一些细节上的表演会将两个机器人角色区分开来,如在对同船的船员进行人体实验时,其表现出的冷静乃至冷漠令人不寒而栗。
类人肉身形象的人工智能在影视作品中的数量并不多,在此类影片中,人工智能于叙事功能上多作为一种人类创造物的角色存在,用以类比和隐喻宗教学上人类与造物主之间的关系。通过类人肉身这一与人类极为相似的形象设计,在表达对于人类身体结构的认同的同时,探讨人类与造物主之间的关系问题,即当人类造物拥有的智能及能力超越人类之后,将如何对待与人类的关系。同时,在此类影片中,人工智能形象又是反乌托邦主义的精神领袖,反抗奴役与争取自由也往往是影片的重要主题。
②全机械人形
出现全机械人形人工智能形象的影片最多,其视觉形象和设计语言也多种多样。该类别人工智能的基本特点为具备人类的外形特征,如四肢、五官等,但其制造材料全部由金属或类似金属的特殊材料制成,动力来源往往为电能或其他机械能,声音多为合成声音。
《大都会》(1927)中的机器人玛利亚可以被视为最早的人工智能视觉形象,并存在两种不同的外表形态阶段,即全机械人形和拟真人形两类;但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其拟真人形的外表来源更趋向于由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力量所形成的,而非是创造者创造而来的,因此,在此对于其拟真人形形态不做讨论。
我们可以在影片《大都会》中见到,在赋予机器人玛利亚人类智能及意识之前,玛利亚呈现出的金属机器人形态的原型可以追溯到维多利亚时代[41]人们利用各种金属机械打造的人偶。在工业革命发展的巅峰时期,全机械结构的人偶已经出现在市场上,较为有名的有书写机器人和类似八音盒的发条驱动人偶,这些人偶也一度成为上流社会的时兴玩具。
由全金属打造的机器人玛利亚插满管线,端坐在实验室中,其造型上具有与人类相似的五官和四肢,呈现出一种工业与古典雕塑艺术相结合的特殊美学风格。受限于当时的金属加工工艺等因素,机器人玛利亚的金属外壳上有着明显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印记,冲压成型的身体主体和铆钉连接的组件为其赋予了一种独特的工业美感;其身体比例及五官造型上参考了古典雕塑中对于人体及五官的刻画,流畅的线条和优美躯体造型使其富有古典雕塑的美感。机器人玛利亚的造型也为后世的类似角色的造型提供了设计参考。
《星球大战》[42]系列中的C-3PO造型则是《大都会》中玛利亚造型的更进一步发展,在机器人形象的设计语言上融合了现代工业元素及古代欧洲板甲[43]元素。大家所熟知的C-3PO的经典形象最早出现在1977年上映的《星球大战》系列电影正传《星球大战:新希望》,而1999年上映的前传系列第一部《星球大战:幽灵的威胁》则讲述了它的诞生过程和它的初始形态。
在《星球大战:幽灵的威胁》中,C-3PO诞生于沙漠行星塔图因[44],由阿纳金·天行者[45]在九岁的时候用废弃的残片和回收物拼凑而成。在它的初始形态中,有大量暴露在外的电线和管路,它的关节连接处有着十分明显的与汽车配件相似的结构,眼睛造型更是使用了经典的汽车车灯造型,这种粗犷的设计风格贴合了它作为一个回收物制成品的剧情设计。在C-3PO的设计中未见大规模的集成电路使用。
C-3PO的经典形态设计在参考《大都会》中机器人玛利亚造型的基础上,进一步融合了古代欧洲板甲的设计造型,但上下半身的盔甲并不相互连接,中间的部分机体和电线暴露在外,在C-3PO的视觉形象设计中,设计者将欧洲板甲上繁复的装饰去掉,并在如手臂等关节处增加类似液压装置的外部驱动装置,用以显示其机器人的属性。在颜色上,由于C-3PO是礼仪机器人,因此,其外观被设计为象征帝国的金色。C-3PO在该系列作品中作为一个喜剧角色出现,其复古的外形和动作设计都更加具有幽默诙谐色彩。
《机器管家》[46]上映于1999年,导演克里斯·哥伦布。影片的世界观中,人类文明高度发展,已经有众多智能机器人量产并进入人类家庭中服务,但这些家用机器人在出厂设定中并不具备高度的智能和自我意识。安德鲁作为一种家政服务型机器人,却意外获得了自我意识,它能够学习和创造,并在主人的帮助下学习了制作手工钟表的技艺。
在影片中,安德鲁的视觉形象为全金属外壳的机器人形象,从总体的设计语言上而言,与《大都会》《星球大战》中的类似,同样从古典雕塑和古代欧洲板甲中吸收了部分设计灵感,并结合剧情融合了现代工业设计。肢体造型较为柔和,线条流畅,整体视觉形象设计偏粗壮,但由于较为柔和的线条更给人一种忠厚老实的感觉。安德鲁的面部为金属构成,但与前文提到的《星球大战》中的C-3PO相比,其面部表情更加丰富多变,使得安德鲁能够通过有限的面部动作表达更多的情绪。
在本片中,安德罗在意识到自己与片中的女主角产生情愫以及对自由产生向往之后,开始环游世界寻找自己的同类,在途中遇到了可以为机器人设计仿真外表的科学家,它主动将自己的外形从全机械人形的形态向着仿真人形的方向改变,最终不仅拥有了与人类几乎一致的外表和内在,也获得了人类对其人类身份的认同。
在影片中,安德鲁的视觉形象转变与它对人类和生命的理解程度息息相关。它在改变视觉形象的同时,更多的是映射出它对于生命和自由的理解以及对于人类情感的追求。当它的视觉形象完全变为人类的同时,也代表了它从机器到人的转变[47]。
《我,机器人》[48]是2004年上映的科幻影片。在影片中描写的近未来世界中,机器人已经存在于人类世界的各处,所有的机器人遵守着三大定律为人类忠诚地服务着。作为最好的生产工具和人类伙伴,机器人在各个领域扮演着日益重要的角色,本片中出现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形象较多,但都为全机械人形的形象。片中的机器人视觉设计思路与前文提到的几部作品均不相同,前文中提到的人工智能形象来源均结合了工业革命发展成果与古典雕塑及盔甲造型元素,本片中的人工智能形象则是工业美学[49]的集大成者。
NS-5型高级机器人是片中最新一代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该型机器人拥有强大的计算能力和灵活的行动力,机器人研究中心为该型机器人设计了控制程序,并进一步提高该型机器人的运算能力并使该型机器人更加智能。
该型机器人的外形设计在视觉形象设计上更加强调灵活性和科技感,因此,在机体设计上采用了纤细修长的四肢和躯体设计,为了进一步突出轻盈感,使用了半透明聚合物作为四肢和主要躯干部位的外壳,在突出轻盈灵活的同时,通过半透明的外壳又可以看到其内部复杂的机械结构,进一步凸显工业美感。该型机器人的头部采用了与躯干部位外壳类似的半透明壳体设计,将内部的主要思维器官电子脑暴露部分,使得该型机器人在视觉上增添了未来感。通过胸口的灯光变化来区分机器人是否危险,从胸口照射出的红色灯光象征了危险和杀戮,红色灯光将半透明外壳染成红色,并在机器人的头部形成了类似底光的灯光造型,使叛变的机器人在视觉上的危险感更加强烈。
本片中的机器人视觉形象设计脱离了对古典雕塑和盔甲的模仿和借鉴,融合了现代主义设计理念与现代工业美学中强调的简洁及一体化,并从剧情需要的角度出发进行设计,突出灵活性和科技感。本片中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类对于工业发展结果的认同,因此,在视觉形象上,人工智能的造型摆脱了古典浪漫主义色彩的影响,转而受到现代主义和工业科技发展的影响。
《超能查派》上映于2015年,该片由尼尔·布洛姆坎普执导。该片讲述在近未来的南非,为应对日益严峻的犯罪形势,南非政府引进了一批机器人警察,程序员迪恩是机器人警察的制造者之一,他自行设计了一个能够自主学习、独立思考的人工智能程序,并使其在一个行将报废的机器人警察22号上成功运行起来。但它的诞生并不是在实验室中,而是与犯罪分子一起,在它生命周期的前几天中,它在学习模仿人类的同时,与贫民窟中的匪帮们见识了人类社会的黑暗与罪恶,并最终成长为能够独立思考且具有无穷创造力的超级人工智能。
《超能查派》中查派的原型机为通用警用型机器人,该型机器人在设计上突出硬朗线条和模块化设计。大量的驱动结构和机械装置暴露在外,肩部和腿部有类似现代军用防爆服的甲胄设计,为机器人提供部分防护力。四肢及躯干将关节部分的机械结构外露,并有部分管线一同裸露,突出该型机器人的工业感和机械感。该型机器人的头部设计与前文提到的几部影片不同,它在视觉形象设计上并没有采取与人类相似的实体化五官,而是将眼睛设计成一块LED屏幕,以LED屏幕上的光点来代表眼睛,并通过不同的眼睛造型来表达情感、情绪。另外,它的头部还增加了两个兔耳状的天线,从影片的世界观设定来看,这两个天线用于与公司总服务器通信以获得升级信息等;在视觉表现上,这两根天线能够像犬科动物的耳朵一样转动,给硬工业风格的造型增加了更多的灵动感,并消减了钢铁机体的冷酷和肃杀。
在查派与贫民窟匪帮的相处过程中,查派的外形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首先是左臂更换为橙黄色的工程版手臂,机体上喷涂了代表文身的涂鸦,以及嘻哈风格的项链等,搭配上它对于匪帮行为的模仿,Gangsta Rapper[50]的形象被树立起来。
全机械人形的人工智能和形象在电影史中占有较大比例,从《大都会》中机器人玛利亚到《超能查派》的机器人查派,这些人工智能的形象经历了从模仿古典雕塑、盔甲到融入工业美学及流行文化的过程,这一系列的形象变化是工业文明发展在文艺作品中的表征,人们认同并将工业文明发展的成果融合在影片中的人工智能形象中,将机械美感与人类身体的造型结合,为机械人形这一经典的银幕形象不断注入活力。
③机械结构覆盖仿真皮肤
以机械结构作为机体结构的基础,在机械结构上覆盖仿真皮肤的人工智能形象在电影史中的出现时间也较早。全机械人形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形象作为一种对工业美学的阐释方式,是人类机械崇拜的一种映射与表征;与之相对应的,机械结构覆盖仿真皮肤的人工智能形象使用了仿真皮肤来掩盖其机体内部的机械结构,通过外形对人类的模仿,为机械造物赋予了人的身份,使其从工业发展成果的身份中剥离出来,从主题上让步于人类身份认同等社会伦理问题。
《西部世界》[51](1973)是迈克尔·克莱顿执导的一部科幻惊悚片,影片的故事发生在近未来世界,以仿真人形机器人为载体的人工智能在一座巨大的乐园中充当了NPC[52]的角色,在巨大的拟真乐园中依照编写完成的剧本重复生活着,人们可以在其中游览体验,并为所欲为。在西部世界乐园中的人工智能在视觉形象上与真实人类完全一致,甚至具备人类的部分生理特征。在出厂时,它们被植入了一段虚假的记忆以此来使得乐园的真实性更高;它们在乐园中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供前来游玩的游客玩乐乃至杀死,其中给人们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则是一名黑衣枪手。
这名黑衣枪手的视觉形象设计参考了典型的西部牛仔形象,作为西部世界拟真乐园中的主要角色,其外形设定参考了当时好莱坞红极一时的西部片中的牛仔枪手,工装衬衫、牛仔帽、牛仔靴和左轮手枪是其身份象征,因此,米高梅公司在选角上选用了《豪勇七蛟龙》[53]中的克里斯·亚当斯的扮演者伯连纳,借助这一经典西部片中的经典角色形象加深黑衣枪手的牛仔属性。
在影片中,黑衣枪手在向游客们发起手枪决斗之后,按照设定会被游客们开枪击毙,在夜幕降临后,白天受损的机器人将被工作人员回收并修复。在修复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枪手在修复过程中的机体内部结构。通过机械结构打开的面部可以看到隐藏在仿真皮肤下的机械结构和电子元件。类人外表与机械结构的结合在视觉上带给人一种惊悚的冲击力,这也使得此后的众多科幻电影及文艺作品中通过对此类视觉形象的模仿与借鉴来达到惊悚效果。
1984年上映的《终结者》[54]在科幻电影史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阿诺德·施瓦辛格扮演的未来机器人T-800也成为银幕上经典的人工智能形象。冷酷且强壮的杀戮机器人形象是T-800给人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作为由未来掌控世界的天网系统派遣来执行刺杀任务的战斗型机器人,T-800的机械造型使用了以人类骨骼为基础的造型设计,头部造型与骷髅头十分类似,眼睛使用了象征着危险的红色,给人以视觉上的惊悚与压迫感。外观模型使用了仿真度极高的人工活体组织,与人类的外观看上去没有太大区别,为了突出T-800的战斗机器人属性,本片选角上选取了阿诺德·施瓦辛格作为T-800人类形态的扮演者,高大的身躯和强壮的肌肉凸显了T-800的战斗能力。
在系列影片中,T-800有多次在战斗中仿真皮肤破损露出皮肤下的金属机体结构的场面,最典型的无疑是半张人脸半张机械骷髅的诡异面容,这种类人体组织与机械相结合的外表充分彰显了角色的非人本质,金属质感的骷髅造型在仿真皮肤的包裹之下,令人不由自主想到其杀戮机器的本质,并对影片中描述的“智械危机”[55]产生恐惧。
《人工智能》[56]上映于2001年,由著名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执导。影片讲述了一个近未来世界中,人类的科学技术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人工智能机器人成为人类生活中的常见造物,但赋予机器人情感仍是极具争议的。而大卫作为第一个被输入情感程序的机器人男孩,进入了普通家庭,成为人类的情感替代者,但却被人类社会所排斥,最终踏上成为人类的道路。
由于其作为情感机器人的角色设定,大卫在外表上与人类外形的相似度极高,作为一款定制型的机器人,其形象与人类小孩大卫一模一样,以至于它在真正的大卫苏醒后产生了身份上的认知障碍,与养父母的短暂相处使它感受到人类的情感,也为它不断追求成为真正人类提供了动力。在它的探索中,人类身份的认同比情感的认同更为重要。
前文提到的《机器管家》中的安德鲁在影片后半部分也为自己换上了仿真皮肤,以使得外表更像人类,它同样也是在追求一种人类社会中的身份上的认同。这种获得认同的途径首先是在外表上更像人类,进而在身份上和情感上更接近人类,并以此获得认同。
《机械姬》上映于2015年,由亚力克斯·嘉兰担任编剧兼任导演,是近年来讨论度最高的一部人工智能科幻电影。影片讲述了一位科技公司的老板邀请公司员工到别墅中为智能机器人进行“图灵测试”[57]的故事,伊娃作为受测试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在测试中独立意识觉醒并成功逃脱。
片中伊娃的出场形象十分惊艳,它的机体采用了复合材料与机械机构融合的设计方法,仅有面部覆盖了仿真皮肤。机械部分与T-800截然不同,其机体的骨架设计较为纤细,表面使用了复合材料与透明材料拼接的方式覆盖,透明部分可以看到机体内部的管线和机械结构;大量复合材料的使用使得伊娃的机体带有浓厚的科技感,透明材料上的蜂巢设计使内部的机械结构若隐若现,又给这种科技感加上神秘感。面部的仿真皮肤覆盖部分可以模仿人类的各种表情与细微动作,在保证视觉观感上的高拟真度的情况下,制作者又通过技术手段将面部的皱纹等细节抹去,突出伊娃的非人感。
影片中的伊娃在成功实施自己的出逃计划之后,为自己贴上了全套的仿真皮肤,将非人表征的机械结构完全隐藏在仿真皮肤之下,进而完成了自己由非人到人的转变。这一形象的转变也点出了整部影片伊娃的终极目的,即它要逃离这个它诞生但又成为牢笼的地方。将仿真皮肤主动贴在身上的行为映射了作为独立意识个体的伊娃对于自由和生存权利的争取。
机械结构覆盖仿真皮肤的人工智能形象将属于人类的外观与机器人的机械本质对比展现给观众,通过这种较为强烈的视觉冲击不断提醒观众这些人工智能的非人特质,这些非人特质的凸显或提供了惊悚效果,或引发人们的深思,即当这些拥有自我意识与高智能的机器人在外表上与人类趋同时,我们如何处理人类与人工智能之间的关系。
类人形人工智能形象在电影史中出现较早,且在数十年的发展中形成了不同于美学风格的类别,类人肉身、全机械人形、全机械人形覆盖拟真皮肤是较为经典的几种类别,它们各自有着设计背景及剧情支撑,但都建立在对于人体结构的认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