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出土遗物
两大发掘共出土石器202件、骨角器4件、小铜器13件、陶工具64件,比较完整的陶用具25件、陶片18464片以及少量的人骨和兽骨等(表一、二、三)。此外,在扰乱层中还出土了一些晚期的器物——主要是陶瓷碎片、墓砖、铁棺钉和铜钱等。在遗物中,石器和陶器不论在数量上或是类别上都占主要地位,骨角器只占很少的比例,青铜器也只限于小型的武器和工具。因此,下面的叙述也着重地介绍前两类遗物。
(一)石器
1.原料和制造技术 关于石器的质料,虽然未经切片鉴定,但根据地质工作者的初步观察,是以闪长岩、页岩、石灰岩和砂岩四类为主,其取材就在紫金山北麓的蒋庙乡。大致闪长岩多用来作石斧和石杵的原料;页岩多用作石锛、石刀和箭头;砂岩则多用作砺石。其中尤以页岩所占的比例最大。
在制造石器的技术方面,由于发现了许多未成器的石料以及砺石等,我们可以较清楚的看出当时石器的制作过程和技术水平。拿石锛的制作过程做例子:先把自然石块打成长方形的样子,再打成刃部和其余各面,然后用砺石来进行磨光,主要是磨光刃部,其余各面往往还余留着未被磨光的打击痕迹,最后再进行安柄及其他。至于小件器物,像石刀、石凿、石箭头和石矛头等则以通体磨光为主。此外,椭圆柱形的石斧在打击成形以后,通常是用琢磨的方法使之成器的。
在钻孔的技术上,我们发现有好几种方法,并且随着器物的质料、大小和种类而有所不同。如带孔石斧常用两种钻孔的方法:一种是坚硬的闪长岩一类的质料,就用尖工具在两面钻凿,故孔壁粗糙,孔痕呈“><”形;另一种是页岩一类的质料,由于硬度较小,就用竹管或骨管之类的工具在一面或两面旋孔,故孔壁光滑,并有旋下的石圆心(图版二:23)。至于小件器物,像石刀和石纺轮等也采取旋制的方法,大概是由于孔径过小,所以得不出完整的石圆心。
关于安柄的技术,除大的带孔的石器可以把柄穿在孔内外,其余发现安柄痕迹的,如有段石锛是最显著的(图四:1—3)。椭圆柱形石斧和一般石锛则通常都是刃部较宽、头端较窄,以便于安柄。石镰较宽的一端也是用作安柄的。至于箭头和矛头安在杆子上的方法也有绳系和插入杆内两种。
总的看来,这个遗址的居民制造石器,已经采取了多种多样的方法——从直接打法、间接打法、琢制法、磨光法直到钻孔和安柄。再从工具发展的眼光来看,绝大部分石器都属于复合工具的类型。因此,结合上一节所提到的石料和石片集中堆积的现象看来,其所进行制造石器的规模是相当大的,技术也到了相当的水平。
表一 锁金村遗址出土石器统计表

表二 锁金村遗址出土骨角器、铜器及完整陶器统计表

表三 锁金村遗址出土陶片统计表

2.石器的类别 按照用途和器形来分类,计有斧、锛、刀、镰、凿、箭头、矛头、纺轮、杵(硾)、拍子、饰件和砺石12种。其中所占比例较多的是斧、锛、刀、镰、箭头、矛头和砺石7种,尤以刀、镰、箭头和矛头最为突出。现在分类叙述如下:
(1)斧 分椭圆柱形、扁平椭圆形和扁平带孔三种。第一种是出土石斧中的主要类型,共21件(图版一:9、10);第二种只发现1件:断面略成为弯曲状(图四:4;图版一:6);第三种连同残缺的不过6件(图版一:7、8)。
(2)锛 大部分都作扁平梯形,上仄下宽,有的近于长方形(图版一:1—3);有的近于方形(图版一:4、5)。刃部有两种形式,一种刃口齐平,另一种向一边倾斜。有段石锛在这里所占比例不多,连同残缺的和还没有成器的不过3件(图四:1—3)。
(3)刀 都作半月形,并且都带孔。孔有单、双两种:单孔的较少,孔位于刀的中部;双孔的占绝大多数,孔都偏在一边的上端。刃部都是一面磨成的,位于半月形弧边上的较多,位于直边上的较少(图版二:5—8)。此外,还发现残石钺1件,可能是作为刀或铲用的(图版一:13)。

图四 1—3.有段石锛断面 4.扁平石斧
(4)镰 器形近于长三角形,通常都是一端较宽,可以安柄,另一端收缩成尖状。刃部都是两边磨成的,或成齐刃、或成凹刃,其中一件还带有穿孔(图版二:1—4)。
(5)凿 绝大部分为长方柱形的锛式凿,单面刃,通体磨光,有的还磨成有段石锛的样子,以便安柄(图版二:16、17)。另有1件磨成方柱形的尖状器(图版二:18)。
(6)箭头 分扁平式的和带脊式两种。扁平式的数量较少。多半不带铤,可能是插入杆内用的。带脊式的较多,双翼比较显著,都有铤部,可以系在杆上使用(图五:3;图版二:12—15)。
(7)矛头 都作扁平状,但厚度相差很大,厚的达1.2厘米,薄的只有0.4厘米。就底端的形式看,可以分成2种类型:1种是带有铤部的,可以系在杆上;另外1种底端成内凹的弧线,大致是插入杆内用的。前一种只1件,后1种8件,还有不少同型的未成器的石料(图五:4、5;图版二:9—11)。
(8)石纺轮 只有扁平圆形的1种,直孔,是旋制而成的。这类石器出土数量较少(图版二:24、25)。
(9)石杵及石硾 较完整的石杵只1件,成圆柱形,两端都有舂痕(图版一:11)。另有3件是用砾石或闪长岩打成的椭圆形器,一端都有硾击或磨过的痕迹,可能都是作为石硾用的。

图五 各种箭头和矛头
1、2.铜箭头 3.石箭头 4、5.石矛头 6.骨箭头
(10)拍子 2件,都是砾石制成的。其中1件成扁圆形,周围有打击修整的痕迹(图版一:12);另1件成半圆形,是把椭圆形砾石打去一半而成,并且利用打成的平面来使用。它们可能是制造陶器用的拍子。
(11)饰品 3件,其中1件是扁平的狭长形器,一端残缺,一端带有小孔(图版二:21);另1件是方锥形的尖状器,石质很光滑(图版二:22)。
(12)砺石 遗址内出土的砺石很多,大部分都出在灰土层,有的还和大批的石料同出,可见它与制造石器有直接关系。砺石有大小两型,大型的多作六面体的不规则形状,通常每边都有磨过的痕迹;小型的作扁平的长方形,有穿孔或孔未穿透的痕迹,通体磨光,可以挂在身边使用(图版二:19、20),如同殷墟发掘中武士骨架旁与铜戈同出的穿孔砺石一样。不过有几件类似穿孔砺石的石器并非砂岩所制,而且表面光滑,也没有磨痕,这种石器可能是作装饰品用的。

图六 陶纺轮的三种型式
1.扁圆状 2.圆片状 3.算珠状
(二)陶器
陶器都用本地的黄色粘土做原料,随着器物的不同类型和用途而加入份量不等的细砂或粗砂。陶色一般以红色为主,灰色和黑色次之。制法以手制为主,只有极少一部分是轮制的。下面分别就陶工具、陶用具及其碎片、陶模型器等三部分来叙述。
1.陶工具:共出土64件,包括陶纺轮、陶垫、陶拍和陶网坠四类。在数量上以前三类最多,而以陶拍最为突出。
陶纺轮 13件,都是细泥质的,只含有少量的细砂。陶色分灰、红两种,而以红色的居多(图版四:10—12)。形式计有三种 :第一种成圆饼状,圆径1—5、厚度1—1.5厘米,这种形式的最多(图六:1);第二种成算珠状,只1件,似为较晚的形制(图六:3);第三种系用陶器碎片制成,圆径3—4.5、厚度都小于1厘米(图六:2;图版四:9)。
此外,我们还发现了几十个打成圆形的陶片,形式都和上述第三种形式的陶纺轮一样,并且其中有已经钻孔而未穿透的(图版四:13)。所以,我们认为这些陶圆片都是制作陶纺轮用的原料,也是古人利用废品作工具的例证。
陶垫 34件。分大小两种型式。大型的圆径10厘米左右,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圆片形,有些表皮上还有烧过的痕迹(图版四:7)。这种形式的陶垫除作垫用外,大概也可以作为制陶的拍子用。小型的作扁平的圆饼状,大小厚薄都和前述第一种陶纺轮相近,也是陶纺轮的原料之一。
陶拍 15件。是陶工具中比较突出的一类器物,其形式计有三种。第一种是泥质红陶或灰陶的带柄的半圆形拍子,柄有实心和带孔的(图版四:3、4);第二种质料同,其中1件表面光滑,背部有突起的握手处;另1件正面有羽状纹,背面有2个小圆窝,大概是便于指拈用的(图七:17;图版四:5);第三种是粗砂质的椭圆形泥饼状物,有的一面有纹饰,有的两面有纹饰,其纹饰包括大方格纹和凹点纹等(图七:18、19;图版四:6)。这些陶拍上的纹饰除凹点纹以外,在泥制印纹陶片上都可以见到。
陶网坠 2件。作橄榄形,中间横穿一孔,陶质都属于泥灰陶(图版四:1、2)。
2.陶用具及其碎片
两次发掘共出土较完整的陶用具(包括容器和炊器)25件,碎陶片18 464片,其中包括泥质红陶、泥质灰(黑)陶、夹砂粗陶和带几何印纹的夹砂硬陶等四个陶系,而以夹砂粗陶系占主要地位(参看表三、四)。在器形上,包括罐、盆、碗、钵、豆、盘、鼎、鬲和甗等类,而以罐、盆和鬲三类的数量为最多,鼎类的数量最少。在纹饰上以绳纹为最多,几何印纹(包括编织纹和回纹)次之。其中两种纹饰结合起来的复合纹饰(例如绳纹和附加堆纹,编织纹和回纹)占绝大多数(参看表五)。
(1)泥质红陶系
计出土碎片1 770片,均手制。器形包括罐、盆、碗、豆、钵5类,而以平底大腹的罐类器为最多。碗类器只复原了1件(图版三:8),很像现代的大碗。陶豆是低圈足的,钵是浅腹的,罐和钵的口部残片上有的还带有附耳(图版五:12、13),但大部分残缺。纹饰主要是几何印纹,包括席纹、篦纹、回纹、方格纹、菱形纹和曲折纹等,而且都是2种以上纹饰结合起来的(图七:1—11),此外,还发现有附加堆纹、绳纹和贝纹的(图七:7、9)。
上述几何印纹绝大部分都拍印在罐类器(包括瓿形器)的器表上,由于陶质一般都较松软,火候不高,所以我们称为“几何印纹软陶”。
表四 锁金村遗址第6坑出土陶片分类统计表

表五 锁金村遗址第6坑出土陶片纹饰统计表


图七
1—11.泥质红陶上的纹饰 12—16.几何印纹硬陶上的纹饰 17—19.陶拍上的纹饰

图八
1—10.泥质灰陶上的纹饰 11、12.泥质黑陶上的纹饰 13—16.夹砂粗陶上的纹饰
(2)泥质灰(黑)陶系
计5 428片。制法以手制和轮制兼用。器形包括罐、盆、豆、钵四类,而以罐类和豆类较多。罐类器中有1件比较完整,带有两个附耳和细绳纹,很像铜器中的瓿形器(图版三:7)。盆类器也复原了一件大口、折唇、小平底的,肩部有一圈附加堆纹,器表满饰细绳纹(图版三:3)。豆类器有两种形式:一种是高圈足的,器形较大(图版三:4、5);另一种是低圈足的,器形较小(图版三:6)。其中少数的圈足上带有方形的镂孔纹(图版五:7)。钵类器也复原了两件,一件口缘略向内收,外口缘下有篦纹(图版三:2)。另一件则带有附耳(图版三:1)。
这种陶器的纹饰有好几种,素面磨光和绳纹的较多,其余还有附加堆纹、弦纹、羽状纹、回纹、方格纹和折线纹等(图八:1—12),其中属于几何印纹的,远较泥质红陶系为少。
(3)夹砂粗陶系
计11 169片,是本遗址的基本陶系。制法多属手制。器形包括鬲、甗、鼎、盆、罐等类,而以鬲类和盆类较多。
鬲类器有袋形足和尖锥形足两种(图版五:4、5)。口缘向外折,器表绝大部分没有纹饰,极少数带有绳纹。这处遗址所出陶鬲的特点是半数左右都带有把手(图版五:5;图版六:12、13),和附近小市安怀村遗址所出的相同。
甗类器都不能复原,足部上作袋形,下作乳钉状;腰部通常都有两排手指所按成的凹纹(图八 :13)。
鼎类器最少,主要在文化层的底部出土。就足部的形状看,可分扁足和锥形足两种,足上通常都有划纹或凹点纹(图版六:14—19)。陶鼎也具有特点,它有的和陶鬲一样具把手的痕迹(图版五:6),有的带两个直耳。后者的发现,进一步说明了遗址所出的陶器和铜器之间的密切关系。
盆类器出土较多,器形和泥质灰陶系中的一样(参看图版三:3),并且带有附加堆纹和绳纹,只是所含砂质极多。在纹饰上还有器表带绳纹,器里带划纹的(图八:15)。
罐类器出土很少,器形和纹饰与前述两种陶系中的差不多,没有特殊的形式。
(4)带几何印纹的夹砂硬陶系
这类陶片发现最少,只出土97片。都在文化层上部的扰土层中出土。器形以罐类为主,手制或轮制,陶色青灰,器表打印着较深的几何印纹,包括回纹、折线纹、菱形纹、方格纹和席纹等(图七:12—16)。这些纹饰也都见于泥质红陶罐上,说明了两者之间的关系。由于这类陶片都出在扰乱层,而且火候比上述三种高得多,可能是时代较晚的一种陶系。
4.模型陶器
共出土18件,包括三足器、杯、盂、罐等器形,大小不过实物的1/4左右。都系手捏而成,不能盛物,个别的还有简单的纹饰(图版四:14—17)。关于这类陶器的用途,在目前还不完全知道。在南京北阴阳营下文化层的葬地内,少数成年人的骨架旁会以此种陶器作为随葬品,因此其用途之一应该是随葬用的。也有人认为它是一种儿童的玩具,或系儿童墓葬中的随葬品,后一说法在这个遗址里还没有得到证实。
5.其他
我们曾在遗址南半部的东南隅,深约2.5米的灰土层中,采集了一件泥质灰陶的陶祖(男性生殖器),形象非常逼真;又在其他各坑的文化层中出土了近似陶祖的泥质红陶或灰陶的陶器4件(图版四:18—21)。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因为这类东西过去在江南还很少发现,只有1952年在郑州二里岗殷代文化层中曾发现过1件,和我们采集所得的陶祖很相似。〔1〕陶祖的发现显然是和当时的父权崇拜分不开的,同时也给遗址的时代问题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三)骨角器
从出土骨角器的数量和类别来看,这类工具在遗址居民的生活中是不占重要地位的。我们在2次发掘中所得的不过4件。
骨箭头 1件,作四面体的尖锥状(图五:6;图版六:8)。
骨锥 2件,系用骨片制成,只把尖端磨光使用(图版六:9、10)。
鹿角锥 1件,头端的一边还带有小孔(图版六:11)。
(四)青铜器
2次发掘所得的青铜器共13件,包括铜箭头、铜刀和铜鱼钩3种器形。另外还发现了10多块铜锈渣。
铜箭头 10件,都是脊背高起,有铤,两翼后锋外侈(图五:1、2;图版六:4—6),和河南一带出土的殷末周初铜箭头的形制很相近。
铜刀 2件,其中1件柄上有突起的斜棱,作绳绕的形式,另1件柄端有环首,柄上有横起的直棱装饰(图九;图版六:2、3)。
铜鱼钩 1件,在江南诸遗址中是首次发现。这件铜鱼钩长2.5、径0.3厘米,除圆径略粗外,其余都和近代鱼钩相似(图十;图版六:7),在系杆的一端还有略凹入的系绳处。
青铜器出土数量不多,但绝大部分都是在文化层的下部未被扰乱的地方发现,并和前述的石器和陶器同出。因此虽然它的类别不多,在遗物中所占的比例不大,但表示着遗址的时代已经不是单纯的石器时代了。
(五)晚期遗物
1.陶器中,除了上述的四种陶系,我们还在扰土层中发现了为数不多的,带有薄釉的硬陶片。这种硬陶的器形以豆类为主,制法多轮制,胎质和几何印纹硬陶很相近,纹饰只有弦纹一种。这类陶器的时代应晚于遗址的前三种陶系,因无锡荣巷的战国墓葬中曾有这类陶器和几何印纹硬陶同出。〔2〕

图九 有柄青铜刀

图十 铜鱼钩(原大)
2.在第36坑的扰土层中还出土了1件铜铃(图版六:1)。从形制看,它的时代可能也属于战国前后。
3.遗址中还发现了一些六朝、宋代以至明清的残墓和两条扰沟。这些晚期墓葬和扰沟中也出土了一些器物,如六朝的涂朱陶盘残片和青瓷器碎片、东晋纪年墓砖和几何花纹的墓砖,宋代以至明清的小陶罐、瓷罐、铜钱、铜饰件和铁棺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