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明了穷独达兼的人生态度
原始儒家对人生的态度是积极进取、充满希望的,倡导用有限的生命投入践行仁义的伟大事业,创造无限的人生价值,建树永不泯灭的精神丰碑。所以曾参表示:“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论语·泰伯》)这是要求士君子应该挺身而出、理直气壮地把实现仁德于天下视为己任。以孔子为代表的原始儒家,正是怀着这种历史责任感,竭力寻求机会从事政治活动,甚至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为实现仁德理想而奋斗到底。
然而,面对宗法制的黑暗世道,一心要参政施政,推行仁义教化,以德治国,那只能是白日做梦。孔子及门徒对此再清楚不过了。《论语·微子》中记载“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子路问津”,与去长沮、桀溺的对话;还有子路遇到“以杖荷蓧”的乡居隐士。这三章内容集中反映了奴隶制崩溃之际,天下到处似洪水滔滔,混乱得目不忍睹。“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眼睁睁的现实,“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论语·微子》)。
在社会的大背景下,原始儒家的知识群体只有两条路可走,或是走仕途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或是像伯夷、叔齐、柳下惠等(同前),全身自保,避祸隐退,乃至立名节、全高尚,保持自己的善性。孔子对此告诫弟子:“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论语·泰伯》)又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论语·公冶长》)孔子最得意的学生颜渊因深谙老师穷独达兼的人生态度,所以孔子引他为唯一的同调。“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论语·述而》)
恰是这位好学不倦、善于思索、聪明颖悟、“闻一而知十”(《论语·公冶长》),又以德行著称,努力践行孔子倡导的仁礼统一精神,达到了其心“三月不违仁”(《论语·雍也》)的杰出弟子,一个德才兼备的孔门十哲之首,却一生未仕。然而,他对于贫寒家境,居陋巷,箪食瓢饮,安之若素,以至博得孔子的赞叹。“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论语·雍也》)须再强调一次,孔子绝非对隐居赋闲有兴趣,倘若一旦得志抓住从政的机会,必定要克己复礼,贯彻匡时济世的政治纲领。
孟子在先哲理念的基础上,从一个人的心理上详申细诉了对穷独达兼应持的态度,力求树立矢志不渝的信念:“尊德乐义”就可以不计任何得失。“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穷不失义,故士得已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孟子·尽心上》)直白地说,原始儒家这种不因宠幸加身而忘乎所以,也不因失意潦倒而心怀不满的人生态度,进而形成了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心理和文化心态。北宋理学家张载在《西铭》中说:“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存,吾顺事;没,吾宁也。”这便是对从容进退做人原则最精当的概括。人既要有所作为,又能洁身自好;既应建功立业,还要保持人格独立。今天,从一个人情操陶冶和精神境界的独立上看,依然有着积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