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歌创作的思想基础

(二)李白诗歌创作的思想基础

李白的思想是斑驳复杂的,很久以来人们从他的存世诗文及同时或稍后人所留下的文字材料中,抽绎出了较为明确的看法。普遍认为李白的思想既有儒家积极用世、为国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价值观念,又有道家隐逸放达,追求遗世独立、精神自由的人生态度,还有任侠仗义、兀立傲岸的游侠意识和自负自夸、游说干谒的纵横家色彩,以及道教的求仙、修炼、长生不老的幻想。总之,李白的思想直接受到初、盛唐时期流行的儒、道、侠等各种社会思潮的影响,可谓是民族传统文化精神铸成的一块合金。其中,终身未曾蜕变的主要成分是济苍生、安社稷、“兼善天下”的儒家思想,以及自我设计的“一生欲报主,百代期荣亲”(《赠张相镐》),大展宏图,做一番事业,然后功成身退的人生之路。不过,在他人生的不同阶段里,还有着不尽相同的表现。

在蜀中和第一次漫游初期(即青少年阶段),李白仗义任侠、求仙隐逸的思想较突出。他不仅说“十五好剑术”(《上韩荆州书》),而且跟“任侠有气,善为纵横术”的逸人节士赵蕤“从学岁余”(《唐诗纪事》卷十八引《彰明逸事》)。他还说:“十五游神仙,仙游未曾歇。”(《感兴》其五)在二十岁之前和“逸人东严子隐于岷山之阳”,“养高忘机”,就连广汉太守的举荐都不接受。出蜀后,“东游维扬,不逾一年,散金三十余万,有落魄公子,悉皆济之,此则是白之轻财好施也”(《上安州裴长史书》)。魏颢《李翰林集序》和刘全《李君碣记》都指出了李白少年“以侠自任”,“不事产业”。值得注意的是李白把任侠和隐逸统一起来,认为像战国时鲁仲连一类的高士替人排难解纷,“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侠客行》),是自己学习的榜样。其目的是结交豪雄,博得声誉,或由隐而仕,走“终南捷径”[4],实现其政治抱负。

李白在安陆妻故相许圉师孙女之后,他“兼济天下”的儒家思想便公诸于世人,要“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此后,直到进京入翰林,他不断游说投谒,就是要成为卿相,一佐明主建立功业。当他被谗见疏,离开长安再度漫游期间,他以求仙访道来排遣政治失意的苦闷,尽管内心儒家用世的情结未泯,可是道家与道教的出世思想却占主导地位。

安史之乱前,李白看到唐王朝政治危机日趋深重,出于对国运的关心和“怀恩欲报主”的感情,“投佩向北燕”(《赠宣城宇文太守兼呈崔侍御》),深入虎穴观察安禄山动静。对杨国忠发动征南诏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灾祸予以揭露,“将无七擒略,鲁女惜园葵”(《书怀赠南陵常赞府》)。安史之乱后到诗人逝世,其报国济世的思想十分强烈,即使蒙冤受罪,心灵深处仍是“过江誓流水,志在清中原。拔剑击前柱,悲歌难重论”(《南奔书怀》),“中夜四五叹,常为大国忧”(《赠江夏韦太守》),他时刻想着为苍生、社稷施展自己的才能。在壮志成空的临终之时,还唱出了“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余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左袂。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5](《临终歌》)诗人在弥留之际以孔子自况,为未能实践积极用世的儒家人生观而遗恨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