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时期孔子及其学说的地位

一、先秦时期孔子及其学说的地位

深得孔学精髓并直接为其精神风范、人格修养耳濡目染者,首属孔门弟子。《论语》产生的本身已充分地向世人昭示了孔子在其弟子内心的地位和形象,这也是我国历代评孔的基础。《论语·子罕》篇记下了古代山东滋阳县那里的人称颂孔子的赞语:“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孔子是伟大的学问家这在他生前就深入人心了,而他的学生颜渊要比世人看得深刻:“老师的道德品格、学问思想,我抬头仰望,越望越觉得高;努力去钻研,越钻研越觉得艰深;看着好像在前面,忽然又像是在后面。老师善于一步一步地诱导人,用文化典籍来丰富我的知识,用礼节来约束我的行动,使我想停止前进也不可能,直到竭尽了我的才力,也无法停止学习。总好像有一个非常高大的东西立在前面,虽然很想要攀登上,却没有途径。”(据徐志刚译《子罕》)颜渊是孔子的得意高足,聪颖敏慧,孜孜求进,不知疲倦。孔子独赞其“好学”。被公认悟性过人的子贡也称颂他“夙兴夜寐,讽诵崇礼”(《大戴记·卫将军文子》)。他品德高卓,努力实践老师力倡的仁礼统一的精神,是孔学的登堂入室者。

说这些的目的,旨在证明颜渊的话涉及三个问题。首先,他的话很有代表性,反映了弟子们的共同心声,可谓语中肯綮,令人心悦诚服。其次,是凭其颜渊为人当不会是即兴吹捧师长,自我标榜卖弄,拉大旗作虎皮,抬高自己,蒙骗同窗学友。再次,凭颜渊言谈语气,纯系发自心底的喟叹,如水满自溢,花开自妍,积虑萦怀不吐不快,生香真色,造假再巧亦是雪里藏不住赃物的。子贡颂美老师远过颜渊,“夫子之不可及,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论语·子张》),还把老师比作日月、木铎,凡人永远不可企及,简直是天人。

先秦儒家学派的大师孟子、荀子都有鲜明的态度,思孟学派的著作《中庸》颂扬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堪称顶天立地的精神巨人,他的思想是“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依价值取向来认定,儒家评孔的立足点是他推行“圣人之道”,其影响已遍及自然界和社会生活,成为维系人心世道的至高无上的准则。所以孟子说“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孟子·公孙丑》)。荀子认为孔子盛德学识“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污”(《荀子·儒效》)。荀子生活在战国后期,他的话语格外有味道,其中可嗅到褒贬并存的复杂味道,“桀跖之世不能污”则透发了这个消息。

事实上处于中国古代文化盛世的战国时期,诸家学说争强斗胜、碰撞激荡,儒学虽占显要的一席之地,却尚未定于一尊。与之齐名的墨家对其颇多非议,在《墨子》的《耕柱》《非儒》篇中批评孔子“述而不作”,(《论语·述而》)和以“古言服”的“君子”标准。墨家指责“述而不作”的治学态度,是保守僵死的,不具备创新的活力,最多算作学识上的“二道贩子”。因为只传旧,即“述”;不创新,即“不作”,和拿谈论旧学说、穿着古代服装充作君子,无疑是开历史的倒车,背离时代前进的大趋势。墨家的意见虽说有违事实,倒是对儒家的另种反响。道家崇尚自然无为,蔑视儒家建树的礼义道德。法家早期代表人物商鞅贬斥礼乐、诗书、孝悌、诚信、仁义、贞廉为“六虱”。法家集大成者韩非批评孔子学说宣扬“先王之仁义,无益于治”(《韩非子·显学》)。

综观先秦议孔评《论语》,毁誉褒贬,众口交鸣、各持己见,反映出孔子学说已是思想学术界和社会舆论的焦点、热点。不妨以博采战国时期诸家之说的《吕氏春秋》为例,来支持这里的看法。《吕氏春秋》称引人物频率最高的是孔子,引述多达50余次,稍差者为管仲30次、墨子20次,更差者惠施15次、老子5次。另外,《庄子》一书内容庞杂,作者不一,“寓言十九,重言十七”,惯以古人之口表述深识妙见。孔子是该书涉及的主要对象之一,经常借重他杜撰故事,宣扬道家思想。《盗跖》篇大肆訾议孔子,现在已是家喻户晓的解颐笑谈。这就从不同侧面证实了孔子在先秦时代影响之大、名望之高,于诸子中莫能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