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德教而卑农稼

(四)重德教而卑农稼

孔子论政治,着重道德教化,他说“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把道德教化置于政治方略的首位。这和后来的商鞅、韩非专重刑罚,以道德教化为无用是截然相反的。商鞅和韩非讲究法治,其进步意义不容忽视,但完全忽视道德教化,甚至与人民为敌,就陷于谬妄了。

孔子重德教首先强调“正己”。他认为,要使百姓安分守己,必须统治者首先做出表率,他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论语·子路》)。”意思是说,作为统治者自己本身品行端正,就是不发号施令,人民也会照着去做;本身品行不正,即使发布命令,人民也不会听从。他的学生子路问孔子怎样为政,孔子回答说:“先之,劳之。”(《论语·子路》)子路请他多讲一些,孔子说,永远也不要倦怠;其次是教育百姓预防犯罪。在现实的社会生活中,道德与法律是相辅相成的。有一次,季康子询问孔子如何为政,是不是可以杀掉作恶的坏人,去亲近为善的好人。孔子回答说:“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论语·颜渊》)意思是说,您为政怎么还用杀人呢?君子的品德就像风,小人的品德就像草,草如经风必然随之倒下。这样看来,只要对人民“道之以德,齐之以礼”,进行道德教化,防患于未然,禁犯罪于未萌生之时,社会就能少些犯罪的恶人,而多一些奉公守法的好人。

此外,孔子还强调“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该让老百姓知道的,如法令、制度等,特别是对如何惩处庶民的刑法,要让百姓明明白白,使他们不能犯上作乱。而不该让他们知道的,就不能向庶民公布,以防“贵贱无序”,亡国亡家。他明确地说:“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论语·季氏》)如果因此就断定孔子搞愚民政策,那也不尽然。《左传·襄公三十一年》有如下记载:“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何如?’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仲尼闻是语也,曰:‘以是观之,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对此,张岱年先生这样评述:“子产不毁乡校,孔子加以赞扬,可见孔子也同意庶人议政。”朱熹解释“庶人不议”说:“上无失政,则下无私议,非钳其口使不敢言也。”(《孔子哲学论析》)看来孔子也不完全是搞愚民政策。

必须指出的是,孔子政治方略重视道德教化,却看不起劳动生产。樊迟曾向孔子请教农稼之事,孔子说:“吾不如老农。”又请教如何种菜,孔子说:“吾不如老圃。”(《论语·子路》)对这样一个关心农稼的学生,孔子对他十分鄙视,称他为“小人”。他说:“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论语·子路》)这是孔子忽视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民以食为天”,吃饭第一。如果不重视农业生产,百姓不富足,怎会有四方百姓来投奔。特别是他把知识分子和劳动人民武断分离甚至对立起来,让劳动人民俯首劳动,为统治阶级服务的知识分子只讲究礼仪就行了,这是孔子政治思想极大的缺陷。战国时代,“为神农之言者”许行,就对孔子的这种观点提出了批判,但这种错误观点对后世的影响仍是不可低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