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随情境,反击对方
清代文学家蒲松龄在西铺村教书时,一天,东家宴请当朝尚书王渔洋,请他作陪。王渔洋很瞧不起蒲松龄这个穷教书匠,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席间,在蒲松龄夹起一块鸡肉吃的瞬间,他看了一眼桌下啃骨头的狗说:“这不是狗,倒像是狼。”蒲松龄听后,略加思索,不愠不火地回敬道:“狼尾巴往下耷拉,狗尾巴往上竖!”王尚书讨了个没趣,却无法发作。
这里,王尚书有意以狗向蒲松龄作难,其语言太“那个”了。可蒲松龄也毕竟有两下子,便接过对方的话头,还回去:“狗尾巴往上竖”,“往上竖”与“王尚书”谐音,此骂结结实实,摆脱了窘境,维护了自我尊严。这就是缘题生发法在论辩实践中的运用。
缘题生发,就是巧妙地缘着某一话题,抓住机会进攻、还击对方。这个话题,往往是对方正在谈论的荒谬“说法”,或论点、或论据、或论证,当然也有现场的“第三者”插话。也就是说,在我方立论受到攻击的情况下,或者在我方攻势之下对方采取不当手段时,我方不是直接从正面去答辩、攻击其“说法”的不当与荒谬,而是缘着对方“提供”的“话题”生发开去,向我方的目标靠近,进行还击,促使论辩局势的转换或维护原有的论辩优(攻)势,从而实现既定的论辩意图。
这种论辩技法在实践中经常得以运用,颇得辩者的“好感”。
缘题生发,可以就地取证,以典型、生动的事例,驳击对方的观点。在一场“人的本质是自私的”的论辩赛中,反方发言时说了一句:“那些坚持‘人性自私’的人是无可救药的疯子,是可怜的糊涂虫。”正方即刻予以反驳:
“我们是否是疯子、糊涂虫,我想自然有人评价。对方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惜作贱自身,当众表演市井妇人的绝活,难道你能说你不是自私吗?我再一次重申我方观点:人的本质是自私的,刚才便是一个典型例证。”
反方发言时使用了人身攻击的语言,这是为论辩赛所忌的,也有损自己的风度形象。正方则文质彬彬地抓住这一“忌”点,由此发挥:对方为了维护反方利益,竟然在这种场合下,用起这种市井妇人的“绝活”来,这不正是“人的本质是自私”的无可驳辩的证明?这一缘题,这一发挥,其反击功效可谓绝矣!
缘题生发,可以缘着对方的论据生发开去。70年末的一次外贸谈判中,中方代表拒绝了一位红头发西方外商的无理要求,这家伙恼羞成怒,竟然出口伤人:“代表先生,我看你皮肤发黄,大概是营养不良造成你思维紊乱吧?”
中方代表立即反击道:“经理先生,我不会因为你皮肤是白色的,就说你严重失血,造成你思维紊乱;也不会因为你头发是红色的,就说你吸干他人的血,造成你头脑发昏。”
外商故意把谈判失败归结为中方代表“黄皮肤”、“大概营养不良”造成的“思维紊乱”,从而造成谈判破裂,其论据显然荒谬。面对这种恶意嘲讽,我方代表缘对方之“谬论”予以有力的回击:肤色是种族所定,并非是疾病所定。而对方认为黄皮肤不是由此而定,那我们同样也可以认为白皮肤不是这个关系,而是“严重失血”。而与“严重失血”的人谈判,岂有不“破”之理?对此,中方代表似乎认为其力还不够劲,又抓住对方的红头发生发开去,讽刺他“一贯吸他人之血的本性,”此时又对中国提出了无理的要求,其实质就是想要占中国的便宜,吸中国人的血,当然要“破”了!这则反击,有两个层次。第一个层次,则实实在在揭示出谈判破裂的根本所在不是“黄头发”、“大概营养不良”,而造成的“思维紊乱”的原因所在是你们的“一贯吸血”和又想占中国的便宜,亮出己方正确的论据,驳倒对方。
缘题生发,可以缘着对方的思维构式,用对方的逻辑把对方的“谈法”推至绝端——荒谬之极。如首届国际华语大专论辩赛中“温饱是谈道德的必要条件”一场中,就有:
吴俊仲:“我请问对方一个问题,又饥又寒的孩子偷你一块面包,你会用道德惩罚他吗?”
季翔:“难道法律中就没有道德观念了吗?”
孙学军:“对方主辩提出的问题从逻辑看,好像是说越穷道德就越好,有这个可能。但我认为这是一个虚伪的表现:让穷人去穷吧,可是我可以说你好,这样你就不用掏腰包去帮助他解决温饱了。这是一个很方便的虚伪做法。”
正方缘着季翔不顾温饱去谈道德,推至一个逻辑的极端——这是富人不用布施的一个虚伪做法:你就用不着去掏腰包帮助他解决温饱问题了。其攻势相当厉害,也引起了观众的共鸣,可以说,对反方的打击非同一般。幸得严嘉运用“散打”把对方的注意力从“虚伪性”引至温饱本身,搞成平手。
缘题生发,可以巧借对方某一语辞,放在自己的辩词里,进行引申、推渡,向己方论旨“生发”开去。再如首届国大论辩赛的“艾滋病是医学问题,不是社会问题”中,有:
蒋昌建:“我们从来没有否认过医学参与,请问,医学参与就一定等于医学问题吗?”
朱天飙:“请问,成百上千的医务工作者在研究,这只是简单的医学参与吗?”
季 翔:“在医院里发现的就是医学问题吗?在医院里捡到别人丢的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就成了医学问题喽?”
朱天飙:“对方辩友认为,成百上千的医务工作者在研究艾滋病,只是在寻找钥匙啊。”
其中,反方以“在医院里拾到一把钥匙”驳问,其推断相当有力。而正方则缘“钥匙”生发出成百上千的医务工作者在研究艾滋病,在对方看来,是在“寻找钥匙”,极好地维护了己方的“医学问题”。
缘题生发,总是缘着对方的思维或具体说词,向前推进一步,使对方不知不觉地或不得不进入我方之阵地。不管是缘观点、缘论据,还是缘论证方法,都是如此。缘,要缘得准、缘得巧;生发,要合情,适理,得法,自然,更要精彩,即最佳效果的发挥,不得牵强,不得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