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做课例,新竹生根
施老师:
2012年,我参加了浦东新区青年教师教科研骨干培训班。我的指导老师是浦东教发院的郑新华博士。他是华东师范大学的教育学博士,负责浦东新区第四教育署中学的教科研工作,作为组长的我,却是组内唯一不是四署学校的教师,我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跨进了青年班。开班之初,学员们都面临着一个挑战:确定自己接下来一年的研究主题。而教育问题浩如烟海,哪怕聚焦到了自己的学科,也有不尽的选题。在第一次的小组指导中,每位学员都和导师交流了自己的题目。我也初步汇报了一个。郑老师听了我的想法,没有提出明确的疑问,只是说:“你可以这样先做起来,你开课的时候我来听。”
郑老师:
认识施老师是个阴差阳错的事情,本来她是其他组的学员,出于人数平衡的缘故,班主任临时调整,才插到我的组,而且把她排在了第一个,常规上第一个就是组长。当时她选择的课题是“初中语文课堂活动的有效性初探”,从方案的参考文献看,原来主要是受到了她所在学校时任校长、语文特级教师肖家芸老师的影响。她想从活动的“点、策、法、评”进行尝试,也想通过课例进行实践。
于我而言,每个学员的选题都是对导师的挑战,尤其是当导师对这个研究领域很陌生时。尽管方案设计比较规范,但是还需要从实践中一起学习,而课例研究恰恰是比较适合的。它特别强调从日常课的角度开展实践,从验证或构建理论的角度去深化实践。
施老师:
2013年3月20日是我的课例研究第一次开课。我看到郑老师坐在了一组学生旁边,心中一阵疑惑,他怎么不像我们听课那样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呢?后来他解释说,这样可以更清楚地观察到学生们的表现,并且这一小组课间时互动得特别热烈,所以他对他们课上的表现感到好奇。郑老师作为观察员对整节课学生的学习情况做了细微的观察:学生由于没有进行充分的预习,这让教学内容推进起来有困难。同时,学生的小组合作也出现了很多问题。比如,在小组活动中,学生阅读策略的使用不得当;组员完成不了老师布置的课堂活动任务,使得这个部分耗费了很多时间。我们还发现,对于教师预设的教学难点,学生倒是可以很顺利地回答出来,而他们学习的真正难点是不理解大雁夫妇舍生殉情的情节,进而影响到对小说主旨的理解。课后我们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讨论。之后,我写了教学反思,没想到导师也写了很长的观课报告。
在课例研究中,一些关键的问题浮出水面,那就是对于学生学习的把握是设计和改进教学的关键,也就是分析学情是必不可少的!以前我是完全依赖教参和个人经验进行教学设计,但接下来准备改进课时,我从“备教参”转变成了“备学生”。我们发现,分析学情不应是模糊、笼统的,而应该是清晰而细致的。下次课前,我主要通过对学生课前提问和访谈来了解学情,并对学生的提问进行数据分析,聚焦高频问题,也了解到他们在哪些阅读能力上存有障碍。在与郑博士的充分探讨下,我以学情分析为基础,改进了课程设计,强调了预习,根据学生水平和阅读习惯,拆分和重新设计了原来学生无法完成的活动环节,并在教学中注重引导学生理解主旨。
依据学情进行了教案的改进后,第二次试讲顺利完成,效果很好。因此,我们保留了这一版教学设计的主要框架。第三次是区级公开课,我更不敢怠慢。对新的班级继续分析学情,收集数据;与郑博士和学科组教师们进行探讨,完善教学思路,斟酌课堂的每一个细节。最后,我从学生积极的表现和活跃的思维中感到,依据学情的教学才是富有灵魂的,才是有效果的。
郑老师:
在进入现场之前,施老师曾经有过疑惑,她觉得肖校长的“活动式教学”研究已经很深入,并且产生了全国性的影响,那自己的研究新意何在呢?在我看来,同样的主题,转换视角来分析,可能就会有新意。例如,从学生的视角来看课堂,我们确立了“以学生为核心的课堂观察”方法来研究,施老师听了挺高兴,我却觉得有点儿纳闷。这是一个新的课堂研究方式,不少教师是畏惧的。“上课的时候,您不用看我,就看学生,我就不紧张了。”原来她是这样理解的,可以!
早期做课堂观察的时候,多数情况下只有我一个观察员,同组的学员课都很多,也不觉得课堂观察对自己的必要性。那好吧,我就静静地开展一个人的观察。没有其他人的助力,我必须完整、充分呈现出学生的学习过程与成效,每次都必须及时记录,并完整撰写当日的观察报告。最有意义的是,每次课后,我们两个人研讨的时间远远超出了40分钟。回想8年前,我的课例研究实践也是刚刚起步而已,在学生身上我们看到了更多的精彩、灵活,而不只是问题。恰恰就是在每次的研讨中,我们越来越坚信课例研究的原初假设:“衡量教学有效的最终标准就是学生的学!”
施老师:
其实在那段全身心投入课例研究的时间,自己的身体却出现了问题,持续低烧,咳嗽,心悸。那个时候恰逢H7N9在全国范围内暴发,而我表现出的症状与之十分相似。就在发热的第五天,我被要求立刻前往全市唯一接诊H7N9疑似病例的瑞金医院就医。胸片的检查结果是肺炎,我被迅速转进感染科进行会诊。抽了很多次血,其中一管,被送往做H7N9禽流感病毒核酸检验。大夫让我服用了一片达菲,接着家属签名。当晚,急救车将我和另外两个病人送进空旷的隔离病区大楼。半夜,我接到了医生的电话,告诉我检查结果是阴性!而另一个和我一起住进来的病人,是4月16日上海市唯一确诊的病例。我不相信Destiny,但我相信,经历的一切都有缘由。而这次课例研究和一场生死考验发生在一起,注定对我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2013年年末,我拿到了区级课题“初中语文学情分析的课例研究”的结题证书,心中感慨万千。
郑老师:
听到施老师的这段话,我是震惊的。我完全不知道,当时也没体察到。而且组员们在与她的交流中也丝毫没有发现,可能因为每周一次的课题活动她从来没有请假过,更可能她确实是“全身心”投入研究与工作中了。
2013年3月和4月,恰好是学员开展实践课的时间,三次课堂观察就发生在那个时候。我查阅了当时的工作记录,发现4月初还有一次和施老师的邮件来往,主题是“第二次课的反思”,邮件中写道:“‘大雁为什么会选择死亡?’。对于这个有难度的问题(张芳同学在预习中提出来的),我设计了同桌讨论,旨在交流思想、激发思维,并引用哲学家史怀特的观点,人类要尊重生命、敬畏生命。”也许在那个时刻,她比我更接近生命的真正意义和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