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共化的身体

摄像机光临之处就变成了视觉的公共空间，人体也是如此。真人秀节目模式在对人的展示中有相当比例的身体内容。如第三章所述，早在英版《老大哥》的第一季第一集就出现两位参与者正面全裸镜头，整体比较英国版甚至比美国版有更多的裸露镜头。2009年推出的模式节目《立方体》（The Cube）更是直接将选手关进一个透明封闭的立方体中，期间的挑战项目都涉及身体反应。《学徒》则强调两性的刻板印象以性别分队，并激励选手以各自的性别特征来完成商业任务，甚至有女性参与者高调发言：“感谢我有胸部！”^[11]这一类例子在这一系列中屡见不鲜。

影视作品对身体的直接或间接展现并不少见，其中最为典型也常为人所诟病的是带有性别区别的展现。以早期好莱坞电影为代表，女性身体往往是被展示和被观看的对象，基于此，男性对女性身体的审美标准和旨趣成为女性自身判断的尺度。这种二元对立的展现与观看的模式是社会无意识父权结构的外化。真人秀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这一传统，女性更容易作为被观看者展出，其中以约会类真人秀为首。在《我们约会吧》舞台上一字排开的女性嘉宾，像是等待被挑选走的货物，虽然她们有权力拒绝男性，但整体是被观看的。同样的结构也出现在大热的美国模式《单身汉》中，女性不仅被观看，更要使尽全身解数吸引男性挑选自己。虽然也有相对应的模式《女单身汉》，但收视率和影响力远不如前者。而以整形为主题的《天鹅》（The Swan）、生育为主题的《忙碌的产房》（One born Every minute）、化妆为主题的《穿衣指南》（What Not to Wear）等为主题的节目模式中，目标观众虽是女性，但展现的仍然是女性身体。英国Sky频道就直言，我们需要更性感的节目，那种令男性观众也愿意坐下来观看的节目（真人秀的主体受众是女性）^[12]。展现充满魅力的女性身体无疑是最直接的做法。《全美超级模特新秀大赛》（America' s Next Top Model），《（英国）面孔》（The Face UK）都是女性模特，但为了满足扩大生产可观看商品的需要，近年来的真人秀出现明显对男性身体的刻画，包括《我是名人》《明星跳水》（Celebrity Splash！）、《超级减肥王》，以及美国版的《墙来了》在内，都有相当的男性身体进入了被观看范围。最为典型的是《粉雄救兵》（Queer Eye For The Straight Guy），由5个时尚行业的男同性恋来改造一位外形邋遢的男性参与者，改造项目包括服装、美容、举止等。这一模式节目一经播出就掀起了收视狂潮和社会热议，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公共化观看对象中男性身体长期的缺失。但根据Flynn等人对5部MTV的真人秀的研究^[13]，虽然女性在这些节目中有更高的身体曝光率，但是男性却更倾向于暴露他们的身体。而且这些被展示的身体往往是高度理想化的。近一半的女性身体是曲线动人的苗条，而超过一半的男性身体则是肌肉式的苗条。超过2/3的女性身体和3/4的男性身体是低脂，苗条是最常见的身体特征。这种自我物化的倾向对青少年群体的示范作用已难以被忽视。

由于真人秀节目的选角多为电视名人和普通人，这一群体与这些电影中的形象不同，他们不具有完美无瑕的身体，但他们的瑕疵反而成为排他性的卖点。例如《超级保姆》中的主角肥胖的身材成为她的标识之一。事实上臃肿的体型是英国真人秀偏爱展现的一种身材，这从侧面体现了以BBC公共服务基础的英国电视系统的多元化宗旨。有趣的是，美国在模仿和改编这一模式的同时，把这种身材特征也作为模式元素引进了过去。在美版的《保姆911》中来自英国的皇家保姆也是类似的体型。因此真人秀呈现的身体不仅有男性也有女性，不仅有美的也有不美，直面身体能够降低对自我的幻想。通过展示对身体这一物质性的存在，人（包括名人和普通人）被直接的物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