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站在卑陋龌龊的社会里，站在许多生机奋迅的青年学生面前，他们都这样地呼着：“我们究竟要向何处去？”他们仍是这样地呼着！这是求谁来解答？负解决责任的，便是中学教师，尤其是中学国文教师了！我们做中学国文教师的，除却负以上五篇所述的专责以外，还得给他们一把长利的斧子，一个长明的灯笼；长利的斧子，是教他们在荆棘里谋生存的工具；长明的灯笼，是导他们在黑暗里寻光明的出路。

人类在一种共同生活中有一种共同生活的动作，要如何才可以协合无间、精神一致地进行？我们不能不赠与他们这种工具！

人类的隔膜因何发生？而破除障碍，扫去一切尘根的功夫，当从何处下手？我们不能不赠与他们这种利器！

人生的究竟，自然不可究诘；但是现实的生活，我们终须一步步地过去。可是，所取的目标安在？我们不能不示给他们这种方针！

在这样的人生，我们怎样要寻求他的价值，指示给后来的人类，使他们也欢欣跃舞地流着生命之波，很安适而舒徐地前进？我们不能不培育他们这种本能！

但是许多教师时常感到他所教的课程毫无趣味，而且时常发出学校生活无味的感慨来。许多学生也号叫着学校生活的干枯，许多学科之无意识，和教师与学生间，或学校里种种隔阂来。他们都各自号叫着各人的痛苦，互相怨叹，互相嫉视，互相仇恨着。所谓工具、利器、方针、本能，都隐隐地消灭在惨云淡雾里。可怜的人们，在这样病的现象中，谁能给一把长利的斧子，斫伐塞路的荆棘？谁能给一个长明灯笼，寻找光明的出路？这样可怜的人们！

小孩子离开了母亲的怀抱，跑到小学校里，至少还得到些教师的温情的爱抚。虽然是，已从热烈的空气生活中，走到微凉的空气中生活着。可是一到中学，正遇着雪地冰天的寒冬，冷酷无情的空气，寂寥无赖的环境，把他们紧紧地包围住，小小的生命之火，眼巴巴被冰雪压熄。这是何等的可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