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部关于对作停售处理的书籍认真进行一次复查的通知
（61）文出胡密字第906号
（1961年7月1日）
在去年下半年整顿出版工作和检查书籍质量的过程中，中央一级出版社曾经将一部分书籍陆续作了停售处理。在这些书籍中，有些宣传了修正主义观点，或者泄露了国家机密，有些发生了严重涉及现实政治问题的错误。为了防止错误继续流传，在报请上级领导机关批准后，把确实发生严重错误的书籍作停售处理，是完全应该的。
但是，我们也发现有些书籍作停售处理，是不恰当的，甚至是错误的。作了不恰当或错误处理的书籍，大体有下面几种情况：
第一，有些书籍，停售的理由十分牵强，出版社所提出的理由，不能作为停售的根据。例如，石油工业出版社的《中东石油资源》（石油工业出版社编），这本书比较系统地介绍了中东地区石油资源分布的状况，也揭露了帝国主义对中东石油进行掠夺的罪恶事实。但出版社的检查意见却认为：“书中把美帝侵略中东单单说成是垄断集团”，而没有提到杜勒斯、艾森豪威尔等人的名字，这是“政治错误”，应停止发行。这种理由，显然是不能成立的。又如，地质出版社的《脊椎动物的进化）》（美国柯柏特著），对古脊椎动物的进化，作了比较生动、通俗的论述，是一本有相当参考价值的学术著作，出版社因为发现书中有“澳洲黑人是最受限制的可能也是现代人中最原始的”（第269页）这么一句话，就认为是“政治错误”，作了停售销毁处理。如果书中仅仅有上述这样一句话而没有其他政治错误，这本书是不应该停售的。地质出版社的《地质学简史》（苏联齐霍米罗夫、哈茵著），这本书的第141页有：“当然，在人民民主国家成立后的极短时间（5—10年）内，很难指望在地质学领域中取得特别巨大的成绩……”，这一段话，被认为是对我国的成就估计不足；在这本书的206页上，谈到了“李四光从1920年起是北京大学的教授，是中国古生代、第四纪冰川作用的遗迹及华南地质构造的著名研究者。1928年，李四光在新成立的中央研究院中组织了地质研究所，担任它的第一任所长。1929年，李四光刊布了他的巨著《中国地质学》……”等情况，因而被认为是大量报道了李部长的职务和岗位，泄露了首长的秘密，出版社根据上述情况，就把这本书作了停售销毁处理。上面这些书的停售和销毁，很明显是错误的。
第二，有些书籍，仅仅是部分章节或个别段落有一般思想性错误或理论错误，并不涉及现实政治问题，不应该停售，更不应该作停售绝版处理。如科学技术出版社的《自然发展史》（裴文中著），这本书把生物演变和社会发展的加速和迟缓，都看作“是因为地理环境的关系”，认为“生物演变与社会发展二者不同的地方，仅仅是需要的时间长短不同”（第21页），这在理论上当然是错误的。但这本书介绍了一些关于自然发展和人体形态发展的知识，还不失为一本有用的知识读物，出版社把上述理论错误看成政治错误，作了停售处理，显然是不对的。又如，纺织工业出版社的《棉纺实验教程》（苏联柯柯林著），其中引用了笛卡尔的这样一句话：“对我来说，科学工作上最大的快乐不是在于听取别人的意见，而是始终力图创作自己的东西”（第150页）；在谈到如何选择研究题目时，又说：“最好是研究自己主动选定的题目，而不是由别人所指定的题目”（第153页）；此外，这本书还说：“想象力不仅是艺术创作的泉源，并且是科学创造的泉源”（第152页）。这些说法有片面性，在某种程度上表现了资产阶级科学研究的观点，但还不是政治性质的错误，没有停售的必要；出版社认为应该停售而且要作绝版处理，显然也是不妥当的。还有一些介绍资本主义国家科学技术情况的书籍，如水利电力出版社的《原子能发电厂》（西德明辛格尔著），建筑工程出版社的《工业建筑的设计和定型化》（波兰伊·基谢尔著），冶金工业出版社的《独居石与锆英石选矿》（张勋兆著）等，被认为不加批判地介绍甚至宣扬了资本主义国家的成就，因而作停售销毁处理。其实，这些书籍，有的是资本主义国家学者的著作，在“出版说明”中已经指出其观点错误，只是为了介绍其技术才出版它（如《原子能发电厂》）；有的仅仅是某些提法上表现了资产阶级观点。这些问题都不是什么现实政治错误，可以售完为止，如果参考价值不大，以后不再版就行了，根本不必停售，更不应轻率加以销毁。
第三，某些翻译书籍，内容专业性很强，读者面较窄，其中错误观点又是局部性质的，也可以不必作停售处理。如人民卫生出版社的《苏联保健事业四十年）》（苏联科夫里金娜主编），其中有的地方宣扬了资产阶级人道主义精神（如说“没有对人类的爱，就不能成为一个好医生和好护士”，第53页）；有反对一切战争的和平主义倾向（如说“协会理事会再一次确表其对战争的憎弃，并号召一切红十字会……为建立和保持各国和各民族间的持久和平而工作……”，第404页）。但这本书系统地介绍了苏联建国以来保健事业的发展情况，提供了大量资料，对我国保健事业机关和工作人员说来，不失为一本有用的参考书籍，可以继续发行，不必作停售绝版处理。还有一些翻译的专业书籍，其中有些地方宣扬了一长制的作用，强调了物质刺激，如石油工业出版社的《社会主义石油工业经济》（苏联杜纳耶夫著）、煤炭工业出版社的《矿山企业生产组织与计划》（苏联莫洛佐夫著）等，这些书籍如果内容对专业部门有参考价值，可以继续出售和再版，如果参考价值不大，可以售完为止，都不必作停售处理。
第四，有些书籍，虽然有局部性的政治错误，但其内容还有一定参考价值，可以改为内部发行或修订后再版发行，不应该简单地停售了事或停售绝版的。如法律出版社的《反对现代改良主义和修正主义关于国家问题的理论》（苏联维·齐希克瓦节等著），书中有个别地方把社会主义国家对外政策的目的说成就是和平共处（第156页），认为在许多人民民主国家中，社会主义革命是以和平方式取得胜利的（第6、85页）；但全书在国家问题上的基本立场基本观点还是正确的，作者引证的材料相当丰富，具有一定参考价值，这本书可以作为内部发行。人民卫生出版社的《防痨医师进修讲义》（中国防痨协会总会编），书中虽有“饥饿可以增加结核死亡率，而战争是造成饥饿的最大原因”（第84页）这种错误意见，但全书对防痨知识的讲解比较系统，对实际防痨工作和传播卫生知识都还是有用的，此书经过修订仍可出售，不必作停售绝版处理。又如，中国戏剧出版社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讲座》（苏联古里叶夫主讲），这本书的绪言中有一句话，错误地把南斯拉夫列为社会主义国家（第2页）。本书对我国表演艺术工作者说来仍有参考价值，可将存书收回后，改印一页补上（删去绪言中“南斯拉夫”字样）继续发行，不必作停售处理。地质出版社的《地下水动力学》（苏联克里门托夫著），其中推荐和引用了右派分子×××的著作和公式（公式本身并没有错误）。这本书如果在技术上确有参考价值，再版时可将推荐和引用右派分子著作和公式的地方作适当删改，继续发行，如果没有多少参考价值，可以售完为止，不再版，不必作停售销毁处理。
以上所举的例子，只是抽查了一部分中央一级出版社停售书所发现的问题，我们认为这种情况，值得引起所有出版社注意。决定一本书的停售与否，是一件十分严肃的工作，应该极其审慎。让一本有严重政治错误的书继续流传，散布毒素，固然是有害的；但随便扩大停售范围，把一些本来可以不必停售的书作了停售处理，甚至轻率地将存书和型版加以销毁，也是极其错误的。这样做法，不仅会引起作者和读者的不满，在群众中产生不良的影响，并且也违反了党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不利于科学艺术的繁荣。有的书籍，如果处理不当，甚至会造成对外关系上的某些被动。
为此，我们希望各出版社（地方出版社请各地文化、出版行政机关转知并督促），按照1960年11月29日中央宣传部通报批转各地党委宣传部的“文化部党组关于书籍中的政治错误和处理意见的报告”中规定的原则，结合书籍的内容和读者的对象，对去年以来作停售处理的书籍，认真进行一次复查，如果发现其中有不宜停售的书籍，应该报请上级领导机关批准后恢复公开发行或改为内部发行。经过复查改变了处理办法的书籍，请报我部出版局备案。
（据中央档案馆保存的原件刊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