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无一废品
晚年周法高回忆在北大文研所,“我接触了好多第一流的学者,增广了不少的见闻,读了不少的书,从此我才踏进了研究之门,为以后的研究工作铺(了)路”,“我深深地感觉到:早期的研究有时会超过后来的研究……而我在以后的四十余年中竟然没有写出一篇比《广韵重纽的研究》一文更好的文章,真是使我觉得颓丧得很。后来虽然有充足的功力,绵密的组织,可是在创见方面却缺少了一点冲劲”。[49]
根据1950年7月《国立北京大学周刊》第七卷第一号,自1941年至1945年,北大文研所共有21位研究生毕业。其中在李庄完成学业,通过论文答辩,或与史语所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多达11人。其中,1941年度:马学良《撒尼倮语语法》,刘念和《史记汉书文选旧音辑证》,周法高《中古音三篇》,杨志玖《元世祖时代汉法与回回法之冲突》,任继愈《理学探源》;1942年度:逯钦立《诗纪补正》;1943年度:王利器《吕氏春秋比义》,王叔岷《读庄论丛》;1945年度:李孝定《甲骨文字集释》,胡庆钩《叙永苗族调查报告》,阎文儒:《唐代西京考》等。[50]
1941年3月31日,徐旭生在板栗坳史语所礼堂讲《中国古史问题》后合影。左起一排陈槃、潘悫、汪和宗;二排董作宾、郭宝钧、某某某、凌纯声、徐旭生(中)等(董敏供图)
1946年,北大文科研究所迁回北平。同年,傅斯年代理北大校长。三年后的大变局中,这批研究生绝大部分留在大陆,少部分随傅斯年去了台湾,如周法高、李孝定、王叔岷等。
史语所后辈研究员王汎森回忆去了台湾的王叔岷:“他早年深受傅斯年的器重,所以傅斯年对他的生命有很高的意义。因为王先生的研究室是在傅斯年图书馆里面,我记得有一次,去傅斯年图书馆,看到王老先生对着傅斯年的雕像三鞠躬,再进去读书。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每天去硏究室读书定要做的事情:鞠躬,顺便向老师汇报他最近在研究什么以及有些什么成绩。这样的感情持续这么久,非常令人佩服。因为各位知道,傅孟真傅斯年先生1950年就已经过世了,那这样的事情持续到王叔岷先生退休。”[51]
1952年,办了33年的北大文科研究所停办。1978年,当年陈寅恪指导的隋唐史研究生王永兴调回北大任教,他去天津南开大学拜谒昔日的北大文研所副所长郑天挺。回首当年,师生感慨人事凋零。最后,郑天挺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培养的二十余名研究生无一废品。你现在培养研究生,不要忘了在昆明时北大文科研究所办学的方向和精神”。囿于情势,郑天挺未提及跟随所长傅斯年在李庄完成学业的那11位毕业生。他当然清楚,那批人无一不是学术精英。
【注释】
[1]李静采写:“才性超逸,校雠人家——任继愈谈王叔岷”,载《中华读书报》,2007年8月22日。
[2]蒋梦麟:《西潮·新潮:蒋梦麟回忆录》,新星出版社,2016,299。
[3]徐玲:《留学生与中国考古学》,南开大学出版社,2009,156。
[4]张世林编著:《学林春秋》(初编上册),朝华出版社,1999,278—279。
[5]耿云志主编:《胡适遗稿及秘藏书信》23册,黄山书社,1994,421。
[6]钱穆:《师友杂忆》,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168。
[7]王汎森、潘光哲、吴政上主编:《傅斯年遗札》卷2,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第692函。
[8]郑天挺著,俞国林点校:《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上册),中华书局,2018,154—155。
[9]张思敬等主编,北京大学等编:《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史料》三(教学、科研卷),云南教育出版社,1998,431。
[10]张思敬等主编,北京大学等编:《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史料》三(教学、科研卷),云南教育出版社,1998,574。
[11]台北“中研院”史语所档案:昆14-66、67。
[12]王世儒、闻笛编:《我与北大——“老北大”话北大》,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515。
[13]杜正胜、王汎森主编:《新学术之路:“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七十周年纪念文集》,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98,783。
[14]郑天挺著,俞国林点校,《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上册),中华书局,2018,175—176。
[15]郑天挺著,俞国林点校:《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上册),197。
[16]郑天挺著,俞国林点校:《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上册),202。
[17]任继愈:《中国的文化与文人》,现代出版社,2017,188。
[18]王世儒、闻笛编:《我与北大——“老北大”话北大》,514、520。
[19]封越健、孙卫国编:《郑天挺先生学行录》,中华书局,2009,35。
[20]欧阳哲生编:《傅斯年全集》卷7,湖南教育出版社,2000,222。
[21]台北“中研院”史语所档案:I1248。
[22]郑天挺著,俞国林点校:《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上册),342。
[23]罗常培:“蜀道难”,《罗常培文集》卷10,山东教育出版社,2008,134—135。
[24]王叔岷:《慕庐忆往——王叔岷回忆录》,中华书局,2007,47—49。
[25]李静:“才性超逸,校雠人家——任继愈谈王叔岷”,载《中华读书报》,2007年8月22日。
[26]王叔岷:《庄学管窥》,中华书局,2007,181。
[27]胡开全:“王叔岷先生的‘勤志服知’精神”,载《中共成都市委党校学报》2014年3期。
[28]陈寅恪:“刘叔雅庄子补正序”,陈寅恪著,陈美延编:《陈寅恪集·金明馆丛稿二编》,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5,258—259。
[29]王叔岷:《庄子校释》,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专刊之二十六,商务印书馆,1947。
[30]王叔岷:《庄子校释》引言,《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专刊》之二十六,商务印书馆,1947。
[31]任继愈:《念旧企新:任继愈自述》,人民日报出版社,2011,157—159。
[32]聊城师范学院历史系、聊城地区政协工委、山东省政协文史委合编,《傅斯年》,山东人民出版社,1991,12—13。
[33](fán yuān):乱取。
[34]规模亦作“规摹”,亦作“规橅”,此为模仿借鉴意。
[35]聊城师范学院历史系、聊城地区政协工委、山东省政协文史委合编:《傅斯年》,12—13。
[36]王利器:《文学古训辨证》,见王利器著:《晓传书斋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
[37]杜正胜、王汎森主编:《新学术之路:“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七十周年纪念文集》,909。
[38]罗常培:“蜀道难”,见《罗常培文集》卷10,134—135。
[39]杜正胜、王汎森主编:《新学术之路:“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七十周年纪念文集》,909。
[40]949年后,“罗罗”改称“彝族”,本书所写的“倮”或“罗”等词汇,沿用旧称。
[41]罗常培:“蜀道难”,见《罗常培文集》卷10,134—135。
[42]台北“中研院”史语所档案:李10-14-3、5。
[43]台北“中研院”史语所档案:李14-8-22。
[44]台北“中研院”史语所档案:李14-8-7。
[45]瞿蔼堂、劲松整理:《马学良学述》,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28。
[46]台北“中研院”史语所档案:李14-8-26。
[47]台北“中研院”史语所档案:李14-8-12。
[48]罗常培:“蜀道难”,见《罗常培文集》卷10,134—135。
[49]王世儒、闻笛编:《我与北大——“老北大”话北大》,539—540。
[50]《国立北京大学周刊》,卷7,第一号,1950年7月;转引自《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史料》卷3教学科研卷574—576页。
[51]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蜀学研究中心主办,《蜀学》第9辑,巴蜀书社,2015,2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