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休戚 家国恩仇

四、异乡休戚 家国恩仇

1943年9月14日,是王献唐在板栗坳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今日为旧历年中秋节,以酒肴约仲武、彦堂、翼鹏、贞一,至江边林树中小饮,十一时回。午饭后小睡。检阅《史林》。向晚彦堂以酒食约赏月,与裕玮往。饭后在大门外看月,清光照映,田水清澈,桂香时时沁人,心甚爽舒,异乡之乐境也。

王献唐在史语所办的单身职工合作社搭伙,初尚衣食无虞,但物价飞涨,亦甚堪忧。据《平乐印庐日记》——

(1944年2月2日)阴。星三。……午饭后,仲武来长谈。……合作社计算上月全月份油烟诸费共七百余元,物价真可骇人也。

(2月26日)晴。星六。七时许起。……偕仲武至李庄小饮,天气甚晴和也。在市中略购物品,已用去六百元。三时回山,小睡。接莘农电,裕华患肺炎甚重,在医治中。饭后心甚抑郁,出外散步。彦堂来。翼鹏送尤(游寿)女士茶花赋属题,略看一过。九时早睡。仍念念于裕华之病。

(2月29日)晴。星二。……彦堂由李庄回,言吴子馨[16]兄已死矣,业与孟真、济之诸人共去电吊挽。子馨治金文甲骨功诣精深,著述丰富,人亦刚健不挠,学行兼优,夙患肺疾。去岁在乐山晤谈,仍在武大授课,扶病不辍,曾劝其少息。彼言曰:在抗战之时,战士应死在疆场上,教授应死在讲坛上,竟不幸而言中。哀哉!哀哉!中国国学界又弱一个矣!

自闻其耗已哀痛不已,勉强修改《钱考》二条。及晚又接莘农电,裕华又死矣!电言:肺炎医治无效,已以万元葬之。余生四子,此子最为钟爱,今年在医专卒业,不意夭亡。去岁以来,亲友凋丧愈演越酷,天之厄人至于斯极!自问夙于佛法颇有领悟,一至实际,即无以自主。晚间未进饭,只饮酒数杯,感今怀昔,万念起落,忧能伤人,又何以自持耶?

王献唐有振华、裕华、国华、文华四子,次子裕华最得钟爱,毕业于成都华西协合大学医学院,不幸早逝。

(3月8日)“去年来李庄,今一星终矣。岁月如梭,而家族死散流亡,真不堪回首”。

(7月4日)晴。夜雨。星二。(前略)接振华函,言裕华之墓须加修用款,估价九千余元。

(7月6日)阴。星四。(前略)裕华殁后即葬万县山上,坟系土筑,雨水逐渐冲毁,势须以石重修,估工九千余元,一时无此财力,拟以旧收古代甲饰全部售于聚贤,得万元寄万修墓。昨致聚贤、莘农、振华各一函,即为此事。复重写聚贤函发出,父子一场,以此了之,可哀也已。

(10月11日)阴雨。星三(前略)接莘农函,裕华墓已修好,共享万五千元。聚贤之万元已汇去矣。

1945年(1月16日)晴。星二。八时许起。天气渐暖。……日前希伯赠酒二瓶,据云明代酒窖,其酿成在五十年前,饮之,果然醇美。今日孟真来,酌一杯去。济之饮之,回大称赞。思永又求。彦堂来酌半杯去。甚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