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题材电影商业化进程面临的挑战
从21世纪的藏族题材电影创作实践来看,商业化进程刚刚起步。从内部因素来看,藏族题材电影创作上形成了一定的模式化的观念桎梏,这成为藏族题材电影商业化进程的障碍。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创作动机上藏族题材电影,特别是藏族出身的电影导演“为获奖而获奖”,甚至为获奖而在创作上迎合西方的评判标准的“模式桎梏”。事实上,这不仅仅是藏族题材电影,而是我国少数民族电影创作需要警惕的现象。从本质上来说,西方社会主导的电影节,行之有年,形成了某种惯例,喜欢那些“少数民族汉化现象”“少数民族族裔文化受到侵蚀甚至毁灭现象”“文明落差带来的心灵悸动”等电影,这在研究21世纪少数民族电影频频在世界获奖的规律就可以知悉。另外,要避免对电影商业化的单纯抗拒与过度拒绝。事实上,电影商业化盈利,是电影创作持续创造精品力作的重要基础。当前的藏族题材电影,面临资金匮乏,人才流失等后续乏力的情境,均与电影盈利水平较低有很大关系。而且电影史也证明,电影经典与电影高票房并不冲突。
二是风格就创作实践方面来看,21世纪的藏族题材电影具有极高的创新性,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发展到今天,藏族题材电影的模式化现象开始凸显,桎梏了藏族题材电影商业化进程。首先是在情节上,藏族题材电影的反情节创作较为突出,大部分采用了生活纪实性手法。这样的创作,从万玛才旦《静静的嘛呢石》开始,逐渐形成了一种传统,乃至于《冈仁波齐》等电影,被部分评论界认为是“伪纪录片”。其次是在情感营造上,比较成功的《冈仁波齐》,是关于信仰的坚守与坚定的行动;《七十七天》则是对自我意志的挑战和自我命运的抗争,这些能够引起普遍的共鸣。但被誉为书写藏东传奇的电影《金珠玛米》,注重情节的营造,却难以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甚至有观众质疑,“《金珠玛米》里的故事完全是随心所欲虚构的,根本没有藏味,那段历史只是被作为背景的画板,剧情放到任意偏远地区都不会走样,既然这样,怎么能够称其为一部西藏电影呢?”[18]
三是视觉盛宴的打造与电影拍摄的技巧上,也出现一些模式化创作倾向。第一类是对长镜头的偏爱。这虽然可以营造纪实风格与耐人寻味的意象,但用得过多则显得单调并失去了一定的创新性,逐渐形成了一种套路化的影片拍摄方式,这并不是藏族题材电影丰富性与多元性应该具有的特征。第二类是景观大片化的模式。在21世纪的藏族题材电影中,出现了藏族聚居区景观的全方位呈现,动辄以“首次呈现”自诩,也确实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但目前看来,在部分影片中也存在壮丽景观与情节发展的贴切度不够的问题。第三类是反情节思维桎梏,也影响了视觉盛宴打造。事实上,陈凯歌的《无极》等电影大片的打造,视觉极具冲击力,但由于情节推进和主题思想的争议,并不能称为经典。藏族题材电影也存在着反情节思维限制了情节推进及视觉盛宴打造的问题。如电影《拉萨23天》,寺庙取景极佳,但情节推进饱受诟病。
从藏族题材电影商业化进程的外部因素来看,其发展环境面临着三个挑战。
一是政治因素的影响。众所周知,藏族发展历来受到中西方舆论的较多关注,其意识形态的敏感性,在我国少数民族电影中具有特殊性。在此背景下,主要受政府资金扶持发展的藏族题材电影,自然非常关注内容的主旋律性和艺术手法的创新性,对商业化进程并不热情。很多创作者会主动调整电影商业化手段运用的比重,进而出现了商业化元素运用不够的问题。
二是市场环境的影响。21世纪以来,我国电影市场化进程加速,电影发展对电影的可持续发展、人才的聚集、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方面至关重要。但藏族题材电影的市场化进程刚刚起步,在资本聚集、市场宣传、观众口味、主题定位、情节打造等电影市场化的各个要素中,均处于探索阶段,部分藏族题材电影在这些方面距高票房电影的商业化元素打造还有很大的距离,需要不断地进行资金投入和艺术总结。在这一过程中,会遇到政治、资本运营、人才聚集等各方面的挑战。
三是观众审美及观念的影响。电影市场化最主要的是面对人民大众,藏族题材电影也要打造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精品,这可以从三个层面来理解:首先,要多创作藏族人喜欢的电影精品。从一般意义上来看,藏族题材电影首先要满足本民族人民的喜爱,让他们从中品味人生、感悟生活,成为藏族精神文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藏族题材电影得不到藏族人民的普遍接受,则其拍摄意义会受到广泛质疑。其次,多创作藏族、汉族等更多民族喜欢的大众精品,进而能够在我国电影市场一显身手,成为中国电影史上的精品力作。最后,从藏族民众生活出发,创作出能够体现普遍人性的世界精品。
综上所述,藏族题材电影的商业化实践,其实是强调其受众面与影响力,这是考察藏族题材电影影响力的重要着力点。在此基础上,藏族题材电影的商业化意义以及面临的各种挑战,正是需要我们认真思考的重要问题。一味地拒绝商业化,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并以艺术电影的名义逃避观众,本身就会使藏族题材电影的影响力受到限制,会造成人才聚难以集的困境与后续发展的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