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色的功能
从功能学角度考察,戏剧角色在戏剧结构中承担着多种功能,择其要者,可阐述如下。
1.表达主题的功能
在不同流派的戏剧中,戏剧角色的这种主题意义及其表达方式虽然各不相同,但角色(特别是主人公)是主题的成分,具有重大的主题功能,则是毋庸置疑的。
从前面两节论述不难看出,在意象类戏剧中,主人公常常在台词中直接“陈述”主题,或者干脆主人公本人就是主题的直接形象。这两类方式都表现为作家主观性的不加掩饰的介入。意境类戏剧除了主观情感一极,还有客观情境的另一极,或者说是以客观的情境来表达主观的感情,因而是主客观交融的较为间接的表达方式。典型类戏剧强调以客观性为主,因而其角色表达主题的方式更具间接性与隐蔽性,主题暗含在作家对各类人物(主要是主人公)的欲望、思想、情绪、言论,及其种种复杂关系的“客观”描写中;换言之,我们可以通过对后者的分析去揭示前者,而难以在作品中找到主题的,如意象类戏剧那样直接而圆满的呈现,或如意境类戏剧那样的主客观交融的表现。
2.调整戏剧情调的功能
19世纪德国戏剧理论家古斯塔夫·弗莱塔克曾指出:“在创作的时候,对那些必然要相辅相成的人物逐个审查判断,可以弥补重大的缺陷。因为在我们人物众多的戏剧里,加进一个次要人物便很可能带来一种对全剧颇有好处的色彩。索福克勒斯的每一个悲剧里,我们都能发现,他非常妥当非常细腻地用所需要的对比人物来弥补他剧中人物的片面性。”[11]这段论述很好地阐明了戏剧角色调整戏剧色调的功能,除主人公的性质与特征能够决定戏剧的基调外,任何一个角色,都有可能程度不同地发挥出调整色调、丰富层次、缓和明暗的功用。
优秀的戏剧家可以说全都熟谙此道。曹禺在《雷雨》里便高度自觉地利用了此类功能,成功地创造了一出既有强烈鲜明的基调又有丰富细腻的“间色”的杰出悲剧:《雷雨》里的若干角色“流着血,不是恨便是爱,不是爱便是恨;一切都走向极端,要如雷如电地轰轰地烧一场,中间不容易有一条折中的路。代表这样的性格是周蘩漪,是鲁大海,甚至于周萍,而流于相反的性格,遇事希望着妥协、缓冲、敷衍的是周朴园,以及鲁贵。但后者是前者的阴影,有了他们前者才显得明亮。鲁妈、四凤、周冲是这明暗的间色,他们做成两个极端的阶梯”[12]。
3.构造戏剧情节的功能
前文讨论情节的延宕时,我们曾举过托尔斯泰让安德烈公爵“死而复生”的事例。显而易见,如果安德烈真的死于奥斯特里茨,那么,小说以后的情节分布就决不会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这般样子。正因他“死而复生”,去乡间经营农场,与娜塔莎相识相恋,娜塔莎对恋情的迷误与背叛,他重返战场并再受重伤,他与娜塔莎的重逢与和解,他的死……这一系列事关重要而精彩生动的细节才会陆续出现在以后各章节中,因而这个例子再好不过地证明了角色构造情节的功能,虽然这是一个小说的例子。
一般地说,无论哪种类型的角色均可在主观与客观、个性与共性、理智与情感、欲望与言论、静止与流动、观念与意象诸关系及其侧面中找到立足点、凝聚点与交汇点。角色既单独存在着,又相互关联着。戏剧一经描述、刻画角色的这类特点便油然而生。这便会在时间—因果联系的层面上引出情节,在全部细节的实际建构的层面上引出情节分布。一句话,角色便会自然而然地引出并构成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