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太阳中风兼证
(一)桂枝加葛根汤证
【原文】
太陽病,項背強①,反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14)
桂枝加葛根湯方
葛根四兩 麻黄三兩(去節) 芍藥二兩 生薑三兩(切)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桂枝二兩(去皮)
上七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葛根,減二升,去上沫,内②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不須歠粥,餘如桂枝法將息③及禁忌。
臣億等謹按:仲景本論,太陽中風自汗用桂枝,傷寒無汗用麻黄,今證云汗出惡風,而方中有麻黄,恐非本意也。第三卷有葛根湯證,云無汗、惡風,正與此方同,是合用麻黄也。此云桂枝加葛根湯,恐是桂枝中但加葛根耳。
【词解】
①项背强(jǐn)
:
,有拘紧、不柔和之意。项背强
,形容项背拘紧不适,转动俯仰不利之状。
②内:音义均同纳。
③将息:将养调息,即护理调养的意思。
【释义】
本条论太阳中风证兼项背强的证治。太阳病本有头项强痛,今不但项强,而且连及背部,出现项背拘急不柔和,俯仰不能自如,乃风寒客于太阳经脉,经气不畅,津液运行受阻,经脉失养所致。一般而言,太阳病见项背强急,具有寒伤经脉凝滞收引的特点,多为无汗恶风,今见汗出恶风,故曰“反”。知本证为风邪在经,经气不利。证属风寒袭表,营卫不和,经气不畅,经脉失养,治当解肌祛风,调和营卫,升津舒经,方用桂枝加葛根汤。
【方解】
本方为桂枝汤加葛根而成。桂枝汤解肌祛风,调和营卫。葛根味甘性平,既可升阳发表,助桂枝汤解肌;又可升津舒经,而缓项背之拘急。因葛根既能辛散祛风,且能鼓舞胃气上行,启升津液,所以药后不需啜粥以助药力。
【医案选录】
马某,男,18岁。患落枕,每年3~5次,发作时头不能侧顾,项强及有背拘急疼痛,每次发作针刺按摩3~5次,即能获效。但偶感风寒,旋又发作,偶有汗出、怕风,要求服中药断其根,乃用汤药。就诊时见:舌质淡,苔薄白,脉浮迟。余曰:疏一方,发作时服3剂,再发再服。疏以:桂枝9g,白芍9g,炙甘草9g,生姜6片,大枣5枚,葛根15g,当归12g。如此服用2次,遂不再发。(程昭寰.伤寒心悟[M].北京:学苑出版社,1989:81.)
(二)桂枝加厚朴杏子汤证
【原文】
喘家①,作桂枝湯,加厚朴、杏子佳。(18)
桂枝加厚朴杏子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芍藥三兩 大棗十二枚(擘) 厚朴二兩(炙,去皮) 杏仁五十枚(去皮尖)
上七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
太陽病,下之微喘者,表未解故也,桂枝加厚朴杏子湯主之。(43)
【词解】
①喘家:素患喘疾之人。
【释义】
第18条为外感风寒引发宿疾喘息的证治。素有喘疾之人,最易为风寒之邪所诱发,因肺合皮毛,肺气不利,则外邪从其合而内舍于肺,致发喘疾。从本条用桂枝汤为主治疗来看,表证当是汗出、恶风、脉浮缓的太阳中风证。故用桂枝汤解肌祛风,以治新感;加厚朴、杏仁降气平喘,以治宿疾。
第43条为太阳病下后表不解兼肺气上逆作喘的证治。太阳病中风证,本当用桂枝汤解表,若误用攻下,则使表邪内陷胸中,肺气上逆而喘,所幸正气不虚,表邪仍在,故形成太阳中风兼喘证。当然表证兼喘,未必尽是误下,若风寒之邪内迫,肺气上逆,亦可致此。总之,本证是外有风寒之表虚证,内有肺气上逆之气喘,故用桂枝加厚朴杏子汤调和营卫以解表,肃降肺气以平喘。
【方解】
本方即桂枝汤加厚朴、杏仁而成。桂枝汤解肌祛风,调和营卫。厚朴、杏仁苦温下气,降逆平喘。全方表里同治,标本兼顾,为表虚作喘之良方。
【医案选录】
李某,男,13岁,2003年10月7日初诊。既往有支气管哮喘病史,每于冬春季或受凉感冒后发病。1周前洗澡后哮喘发作,症见咳嗽、气喘,咯少量白稀痰,夜间喘促尤甚,某医院予青霉素、氨茶碱、泼尼松治疗后,白天已无喘息声,但夜间仍有喘鸣、气促、胸闷,遂到我院求中医治疗。刻诊:面色少华,神疲,纳呆,形体偏瘦,时感恶寒怕风,咯白色稀痰,舌淡苔白,脉浮细缓,双肺闻及散在哮鸣音。证属营卫不和,肌表不固,肺失肃降。治宜调和营卫,肃肺定喘。方用桂枝加厚朴杏子汤加减:桂枝10g,白芍10g,炙甘草5g,生姜10g,大枣10g,厚朴10g,杏仁10g,紫菀10g,款冬花10g。3剂,日1剂,水煎服。10月12日二诊:喘息渐平,咳嗽、咯痰消失,周身温暖,已不恶寒怕风,精神、食欲好转,舌淡红,苔薄白,脉细缓。夜间偶感胸闷气急,听诊双肺哮鸣音减少。表证已解,当以健脾补肺为治,拟桂枝人参汤加味:桂枝10g,党参15g,白术10g,炮黑姜10g,炙甘草10g,山药20g,扁豆10g,杏仁10g,7剂,日1剂,水煎服。嘱禁食生冷,避免感冒受凉。1个月后随访,哮喘未再发作。(周嵘.经方治哮喘验案举隅[J].国医论坛,2007,22(3):7.)
(三)桂枝加附子汤证
【原文】
太陽病,發汗,遂漏不止①,其人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湯主之。(20)
桂枝加附子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三兩 甘草三兩(炙)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湯今加附子,將息如前法。
【词解】
①漏不止:汗出不止。漏,渗泄。
【释义】
本条为太阳病发汗太过致阳虚漏汗的证治。太阳病,本当汗解,然发汗之法,总以“遍身微似有汗者益佳”,汗后脉静身和,则邪去正复。今发汗太过,致汗漏不止,表证未解,徒伤正气,正是“如水流漓,病必不除”之意。恶风,原为太阳中风必见之症,今又特别强调,以示恶风之甚。大汗之时,津随之失,阳随之泄,阳虚气化无力,阴虚膀胱津少,则小便量少不畅,故曰“小便难”。阳虚筋脉失煦,阴虚筋脉失养,则见四肢轻度拘急。综观本证,不独表证不解,阳气已虚,而且津液亦不足,然其治则不必救其阴津,只需扶阳解表,待阳气恢复,则汗漏自止,阴津自生。正如陆渊雷在《伤寒论今释·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上》中所说:“津伤而阳不亡者,其津自能再生,阳亡而津不伤者,其津亦无后继,是以良工治病不患津之伤,而患阳之亡。”方用桂枝加附子汤以扶阳解表。
【方解】
本方即桂枝汤加附子而成。桂枝汤解肌祛风,调和营卫,附子温经复阳,固表止汗。待阳复津回,则诸症可愈。
【医案选录】
杨某,女,35岁,1976年3月16日初诊。通体恶风怕冷10余日。产后40余日,恶露仍断续未绝,10余日来又增恶风怯冷。现患者不仅全身见风则恶,而且口腔牙齿亦甚怕风,张口时即觉冷风内窜,牙齿发凉难受,动则自汗,食欲尚可。观患者衣着较一般人厚,以巾裹头,在室内亦戴口罩,紧扎裤腿口。前医曾用过归脾汤、桂枝汤等乏效。脉沉略弦,舌淡红,苔白。分析此病乃新产气血亏耗,加之其肾气本虚,无力及时驱尽恶露,又治未得法,故迁延不愈,且进一步发展为真阳内虚,卫阳不固所致之产后阳虚恶风证。治宜温阳固卫,佐以养血祛瘀,用桂枝加附子汤加味。附子6g(先煎),桂枝6g,白芍12g,炙甘草6g,大枣6枚,生姜4片,当归12g,黄芪18g,川芎9g。3剂开水煎服,每日1剂,分2次内服。复诊(3月20日):恶风显减,口腔牙齿已不怕风,可以不戴口罩,自汗减少,偶尔还有少许恶露流出,脉舌同上,仍守上方增附子3g,益母草21g,6剂,开水煎服,并注重调理,遂愈。(杜雨茂.杜雨茂奇难病临证指要[M].北京:人民军医出版社,1993:331-332.)
(四)桂枝去芍药汤证
【原文】
太陽病,下之後,脈促①胸滿者,桂枝去芍藥湯主之。(21)
桂枝去芍药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湯,今去芍藥,將息如前法。
【词解】
①脉促:脉象急促。
【释义】
本条论太阳病误下,致表邪不解,胸阳受损的证治。太阳病误下,出现脉促、胸满,乃因下后胸阳受损,外邪乘虚陷于胸中所致。外邪内陷,正气抗邪,则脉来急促。邪陷胸中,胸阳不振,故见胸满。从脉促可测,下后或有表证未解,仍可见发热恶寒等症。证属太阳中风兼胸阳不振,故治用桂枝去芍药汤解肌祛风,温通胸阳。
【方解】
桂枝去芍药汤即桂枝汤去芍药而成。桂枝配甘草温通胸阳,生姜合桂枝祛风解表,大枣益气补中。芍药阴柔,有碍胸阳宣通,故去之。四药合用,共奏解肌祛风,温通胸阳之功。
【医案选录】
李某,女,40岁。患“心肌炎”,入夜则胸满气短,必吸氧才能缓解。切其脉弦而缓,视其舌淡而苔白,辨为胸阳不振、阴霾内阻之证,为疏桂枝去芍药汤,两剂而症减。后又加附子而获愈。(陈宝明.古方妙用[M].北京:科学普及出版社,1994:29.)
(五)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证
【原文】
若微寒①者,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主之。(22)
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湯,今去芍藥加附子,將息如前法。
【词解】
①微寒:作脉微而恶寒解。
【释义】
本条紧承上条,若上证胸满又见脉微而恶寒者,是太阳病误下后阳气损伤较重,不仅重伤胸阳,且全身阳气亦亏虚,故于上方中加附子以温经复阳。
【方解】
本方即在桂枝去芍药汤的基础上再加附子,意在温经复阳。
【医案选录】
王某,男,46岁。多年来胸中发满,或疼痛,往往因气候变冷而加剧。伴有咳嗽、短气,手足发凉,小便清长,舌质淡嫩,苔白略滑,脉沉弦而缓。此乃胸阳不振,阳不胜阴,阴气窃据胸中,气血运行不利。治疗当以温补心阳,以散阴寒为主。桂枝9g,生姜9g,大枣12枚,炙甘草6g,附子10g。连服6剂,证情逐渐减轻,多年的胸中闷痛从此得以解除。(刘渡舟.经方临证指南[M].天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1993:6.)
(六)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证
【原文】
發汗後,身疼痛,脈沉遲者,桂枝加芍藥生薑各一兩人參三兩新加湯主之。(62)
桂枝加芍藥生薑各一兩人參三兩新加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四兩 甘草二兩(炙) 人參三兩 大棗十二枚(擘) 生薑四兩
上六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湯,今加芍藥、生薑、人參。
【释义】
本条论述太阳病发汗太过,损伤气营的证治。太阳表证之身疼痛每随汗解而止。本条汗后身疼痛犹在,已不单是表证未解,而是发汗太过,损伤气营致经脉失养。其脉沉迟无力,为气亏营耗所致,正如第50条所云:“假令尺中迟者……以荣气不足,血少故也。”证属营卫不和兼气营不足证。治当调和营卫,益气和营,方用桂枝新加汤。
【方解】
本方为桂枝汤加大芍药、生姜用量再加人参而成。故其治在桂枝汤调和营卫的基础上,重用芍药以滋养营血,加人参以气阴双补。妙在加重生姜一味,乃借其辛散之力而走于外,令全方之益气养营作用达于体表,补而不滞。
【医案选录】
杨某,女,28岁,1989年9月2日初诊。患者自诉本次月经后,又有一次出血,血量为多,挟有血块,其后头晕头痛,牵引项背,腰酸身痛,伴心慌气短,倦怠乏力。面色苍白,痛苦面容,脉沉细略数,苔薄白,舌尖红。证属经期失血,营血不足,复感外邪,经气郁滞而致,血虚身痛,治宜益气和营,疏通经脉,取桂枝新加汤加葛根、菊花。4剂,水煎温服,每日1剂,分3次服,药后项背痛除,精神转佳,头痛乏力未尽。前方继服4剂,药后病愈。(聂惠民.聂氏伤寒学[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2:76-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