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

一、“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

所谓政治,在孔子看来,就是对孝、友等德性的实践,是将个体对父母的敬爱、对兄弟的友爱之心推广于群体的社会之中。所以说,“人的善性良心,不单只是支配个体行为,而且支配个体在公共生活中的向善性”[5]。通过仁心贯通伦理与政治,把政治治理作为一种伦理抉择,是孟子仁政说的基本原理。

孟子曰:“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孟子·尽心上》)性是仁义礼智四端,由根于心,到见于面,施于体,直到体现于君子的行为之中。于是,性在个体那里就开始了由内向外的逻辑展开。这种善端一旦冲破个体的限制,就会及于家、国、天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孟子·梁惠王上》)“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孟子·公孙丑上》)

在孟子看来,“不忍人之心”即恻隐之心,它是人先天具有、是人的一种本质规定。这里包含了以下几层含义:首先,不忍人之心是政治运作的最高根据,是伦理抉择与政治治理的共同依据。也就是说,人的行为依托于不忍人之心,伦理抉择与政治治理都是人的行为方式,因此二者之间当然会共同作用、彼此影响。其次,有没有不忍人之政,关键受君主的影响。总的来讲,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君王亦不例外。然而,人也都有可能放失其心,王亦有此可能。所以,王的不忍人之心,还需推行于政治治理的过程之中。只有这样,不忍人之心的内在存有,才能外化为不忍人之政的外在治理方式。可见,为政的中心是人,而人心又是人行为发动的根本原因,所以王夫之对此有精确的解释:“通章重一‘政’字。‘扩充’者,扩此心以及广远,而充实之以事,即政也。通章皆言人君行政。时文至后段言心学者,非。……人之节以‘四体’比喻‘四端’,固是言所必‘有’,亦言有之则必有其‘能’。有‘四端’即可行‘不忍人之政’,犹有手即能持,有足即能行。‘能’‘不能’以政言,明言‘谓其君’云云。”[6]

“推恩”与“扩充四端”是同等意义上的主体选择。这里的推和扩是主体有秩序、有逻辑地层层向外展开的过程。“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是四端扩充的正向逻辑;而“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则是反向逻辑。在孟子看来,个体的存在是与整体的存在相联系的。作为社会的主体,上至君主,下至平民百姓,对社会的安宁和谐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作为君主这个特殊的社会主体,只有高度宣扬其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才能保四海,王天下。“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孟子·离娄上》)由此可以看出,孟子一方面将不忍人之政的责任归之于统治阶级的伦理抉择上;另一方面,更将天下是否有仁政,归之于天子的伦理自觉。从而指出“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孟子·离娄上》)。于君而言,孟子由尧舜之治的反观,指出“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的道理,进而强调“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孟子·离娄上》)。于此,强调君王唯有其伦理修为与政治治理相互统一,才可望获得“身正而天下归之”的好结果。对社会中的每一个个体而言,只要“人人亲其亲,长其长”,就可以使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