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对伟大情怀的呼唤,也是周立波文艺思想的重要主题。他提出,“伟大的作家都是带着无限的严肃和崇高的目的去作小说的。”xxx在周立波看来,文学的伟大情怀不只是简单的情感问题,在本质上也是文学对于生活的能动精神,是希望生活更美好的热情和襟怀。因此,文学的伟大情怀是与嬉戏人生根本对立的,内蕴着对待人生的科学精神和改良人生的崇高目的。
首先,文学的伟大情怀是与嬉戏人生相对立的。周立波反对把文学当作“时代的麻醉品”、个人的“自传”、卖弄的“性史”等。他针对当时文坛的状况,尖锐地指出:“有些恋爱小说,永远在三角四角上兜圈子,用最陈腐的题材,使青年逗留在极狭隘的人生范围里,看不见时代的丰富,更看不见历史的动态。用这类题材的人,不管他有时也谈谈思想,把主角卷入所谓‘恋爱与革命’的漩涡中去,依然不仅是没有社会意义,而且常常把伟大的社会事变窒死在个人的享乐或颓废的情境中。这样的题材常常有劝诱青年逃避现实,看轻社会事业的作用,是时代的麻醉品”xxx。还有一些作家,心思只在自己身上,“描写自己,把自己夸张;自己的身边琐事,毫无遗漏的移到艺术的书页上;自怜自叹,自己忏悔,自己抚爱”xxx。更有一种艺术,游荡着的只有“个人的生物学的激动的要素——性和死”,展览的是“肉体生活的五花八门,欲情和情绪的世界”。在周立波看来,这些文学都是沉浸到个人的世界中,着意的是狭隘的个人体验,它们只是没落艺术的表现,是内心的空虚、贫乏、悲观的表现,是内容的干枯硗薄的表现。
其次,文学的伟大情怀也表现为对待人生的科学精神。真实不等于伟大。一个伟大的文学家应该比普通人站得更高,努力去观照社会的全貌,把捉社会的矛盾与发展,舍弃照相式的烦琐记录和无价值的琐末细节。周立波指出,“许许多多文学的宗师,都是科学的热烈的追求者”xxx。他们不仅是“出色的艺术家”,也是“科学的社会思想家”。文学上那些“‘永远的’主题——自然,爱和死”,都可以描写,但“应当有新的解释,新态度”xxx。如情爱,“应当表现它在生存挣扎过程中所能贡献的积极的意义”;如英雄的死,所激起的不应是“生物学上个人命运的悲哀”,而是“挣扎图存的全民族的悲壮剧”xxx。再如现实人生,除了“事实的表面”外,还有“内在的矛盾和发展”、“事实的关系与因果”,对于这些客观存在的分析把握,也是文学对待人生的科学精神。在周立波看来,一个作家思想的进步和深刻,是对待人生的科学精神的重要保障。
此外,文学的伟大情怀内蕴了改良人生的崇高目的。文学不是为了好玩。周立波把“流连于形式”、“斤斤于技巧”视为“诗的末运”。他指出,文学需要有“寻找光明的力量”,去消解“自然的美”和“人生的丑”的矛盾。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文学不能“麻痹”。伟大的作家不能让环境限制了对生活的开拓。相对于西方现代主义文学悲郁的真实,他更欣赏“不屈服”的“带着海洋般澎湃的力”的“高尔基式的人物”,欣赏“要创造新的人格和世态”的罗曼·罗兰的作品。他强调,文学要有对人性的深刻的观察,要有对感情的科学的分析,要有对德性和意志的评判与规导。从思想到灵魂,首先要作家自己感到,而后让人们神往。他不认可生活中存在着抽象不变的情感和永久的人性,主张一切“大艺术,一定积极的引导读者”xxx,以改良人生美化人生为自己的崇高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