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与农村:难以离弃的创作题材

一、乡土与农村:难以离弃的创作题材

研究林蓝的文学创作,要从周立波说起,这不仅是因为林蓝与周立波革命伉俪的身份关系,更是因为二人在文学创作上有诸多相通之处。周立波文学创作所凸显的农村情结和革命意义在林蓝的作品中也多有体现。1960年,林蓝将周立波的长篇小说《暴风骤雨》改编成同名电影剧本。出于凸显矛盾冲突的电影创作考虑,剧本对原作进行了情节上的变动,将原作中赵玉林与韩老六、郭全海与杜善人的两组人物冲突做了集中,但是就影片的整体风格来说,是对周立波原著的忠实还原。

林蓝的剧本创作除了《暴风骤雨》是小说改编以外,主要以儿童电影和农村题材电影为主。林蓝最为人熟知的剧本是《祖国的花朵》,这是一部展现新中国城市儿童学习和生活的电影,这部作品是林蓝的第一部电影剧本,也是林蓝结束在东北清算反霸斗争和土地改革的工作,定居北京进行剧本创作的开始。在林蓝的所有作品中,只有这一部是以城市为题材的,她的多数作品主要以农村题材为主。六十年代,林蓝根据自己参加东北土改运动,创作了以反抗压迫为主要故事内容的的《宝衣》和《红军桥》、八十年代的《神奇的谷种》和《童年泪》,都是以新中国成立前的农村作为故事发生的主要时空环境。

受时代需要和政治环境的影响,林蓝农村题材的剧本主要以土地改革、反霸反特、农民解放作为主题。但是,由于林蓝长期在农村生活、与农民打成一片,并对农村和农民问题进行过深入研究,她的作品突破了纯粹的政治斗争表现,把政治斗争和主要人物放在真实且富有生活气息的农村生活中展示,找到了创作风格和时代主题的最佳结合点。

我们现在读林蓝的电影剧本,政治的主题随着特定时代的远去而变得不再具有吸引力,但是,洋溢在作品中的生动且极富地方特色的民间叙事特征,使她的作品具有了超越时代的魅力,具有了某种乡土文学的文本之美。这种美集中体现在民间语言的生动运用。在林蓝的剧本中,她能够灵活且贴切地运用湖南、东北和河南方言。林蓝的作品中,美术片剧本《宝衣》、《红军桥》和《神奇的谷种》的人物多用湖南方言:

“毛委员讲,”红军干部拍拍腰间的盒子枪,向村人们说,“有了枪杆子,才能有印把子,有了枪杆子和印把子,地主老财就得怕我们黑脚杆子!”

村人一片喧嚷,议论起来:“是这个理呀!”

“冯财主就依仗他崽是保安队长呀!”

“眼看着黑狗子把我们的谷挑走,不就怕的是他那杆枪吗?”

穿抹心子的后生和细妹子分开人群,来到红军干部面前,那后生子热切地向红军干部道:“红军同志,我们冯家冲的作田人要也有枪,能让他冯财主把家家抢个米坛子朝天么?”xxx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林蓝创作了《童年泪》,这是一部反映林蓝家乡——河南省汝州市的农民饱受压迫、逐渐觉醒的故事。故事以李鸟一家人在地主周大堂的压迫下的家庭悲剧为主线,是林蓝晚年的代表作。林蓝在《童年泪》中唯一一次有意识地使用自己的方言——河南汝州地区的方言,将那个时代的农民的生活描摹得细致生动:

“二杆子,”喂猪的老张头笑着说:“你不要不知足,咱扛长工的本是早上汤,晌午糠,晚上对碗照月亮呀!”

“要不是俺有个瞎眼的娘,”二杆子忿忿道,“俺早奔八路去了!”

“可不敢瞎咧咧,”老崔头担心地望一眼屋门:“看叫王没牙听见!”xxx

林蓝在使用方言时,能够跟人物性格和身份自然地结合起来。剧中的方言多数是出自农民之口,方言的使用,使这些农民身上有了某种由语言所体现出来的原始的民间的生命活力,也使林蓝的剧本呈现出新的审美意蕴,而这种审美意蕴,超越了政治主题的时代性,使其作品至今仍具有独特的民间审美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