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襄河两岸

三、襄河两岸

襄河两岸的人民,有长久的光荣斗争历史,这是从前鄂豫皖苏区的根据地,有名的洪湖苏区,便在这里。贺龙将军的部队,便是从这里搞起来的。如襄河北岸的瓦庙集,南岸的熊口镇等,就是过去十年内战时期的老战场,抗日战争时期,新四军又回到这块地方来了,在人民的支持下,很快就成为巩固的抗日根据地。前年蒋介石背信弃义的进攻,新四军被迫离开了这个革命的故乡,现在,人民的队伍又回来啦。

襄北产麦,襄南产米,北面旱,南面收,南面雨多淹水了,北面正是适雨而丰收,南北调济,粮食总不会缺少。在襄河南岸一带,年成好的话,耕一可以余二,不失为一片黄金世界。3年前,我随王震将军南下后,曾到过这地方,在我那时的日记里写着:

“3月5日(1945年),到了襄南。与北面的山地,便是两个样子了。前面是一条一条的水堤,直挺挺地向四面伸延着,堤的下面,是一片绿油油的禾苗,荒弃了的田地上,注满了水,反映出一块或蓝或白的云天,几只长腿的白鹳鸟,在田里巡逻觅食,它们有时拍着翅子,一个个地飞向河那边那密密的芦苇林里去了,堤的那边,是一片稀疏的树林,树林下面,是一列长线形的村庄,它们都好像贴在那遥远的天边上。

“湖沼很多,三五七里,十几里的大小湖相连着,可以想到,那绿叶如盖,红白相间的荷花,自由自在地开着,该是多么的好看。据说夏秋之间,莲蓬多得无人收采,由它熟落在湖水里。大白天,不知从什么地方驶来了几只帆船,它们悠闲地从堤边擦过去,从芦林中穿过去,慢慢地,慢慢地,只剩下了半截帆桅,然后,又湮没在远方了。……这是一个恬静而闲适的世界,但是,它是红军的生长地……”

这里的老百姓,有过深痛的失败经验,和大别山的人民一样,每次革命的失败,都饱受过国民党军的摧残压迫和屠杀,他们最怕的是解放军站不长远。“我就是怕啊!”有个老太婆说:“每逢八月十五,我就怕这个日子你们要走!”第一次红军离开了这里是八月中秋,第二次新四军走了也恰恰是中秋。不幸的经验是这样惨痛地教训了他们。

年轻人对我们简直是生气了,他们说:“如果这回你们再要走,就是死不要脸了!”

这也许是从“经验”中得来的,这里的地主也特别狡猾,他们善于拿各种各样的武器和革命力量对抗,他们对农民说:“共产党来了,你们有红三天,将来共产党走了,也有我的黑三天啦!”但是,农民们并不为这种恐吓所慑服,他们记起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兄弟、儿女,曾经怎样勇敢地走到前面去了,他们仍然要站起来,年轻的一代说:“我的哥哥是共产党”“我的舅舅是共产党”,他们以此为光荣,要求加入解放军,他们唱着“哪怕你乌云遮红日,云散红天万万年!”

襄河西岸有个小小的山头,叫做北山,那里有八九十户人家(约2000多人),但这山,从革命的种子撒播下来后,已永远属于人民的了,无论国民党军如何残杀、焚烧,都无法熄灭那革命的火焰,此次我军到后,蒋军拉去了他们全部一百多头的毛骡,杀光了全部耕牛,但长着硬骨头的人们,并不屈服,据说他们中存在着这样的风俗:孩子们的嫁娶,首先问问“是不是共产党员”。很多到过这里的指战员们,都感动地说:“革命胜利以后,可别忘记了这块山啊。”

活跃在这里的部队,都是对湖沼战娴熟的地方子弟兵,莽撞的敌人到此后,往往因地形不熟,一打便被打到水里去了,蒋军五十二军便是吃过这个亏的,他们在江陵附近的普济观,被歼灭了一个半团,但歼灭他们的部队,只有一个团的兵力。

群众协助部队作战,也是很有经验的,他们知道怎样参加担架队,怎样组织船只送粮送草,怎样掩护伤病员。革命的历史,已赋予他们这种能力了。

群众对国民党、共产党的界线是清楚的,比如,他们知道了国民党的抗战是假的,共产党是真的,有个商人告诉我:在抗日时期,驻老河口的国民党军,曾将襄南新四军俘虏的日军拿回重庆去报功。说如何如何打了大胜仗,而上面又如何如何给以奖赏。像这样的故事还很多,可惜我都没有记上。

我很期望,将来能有批作家,把这两岸艰苦奋斗的人民的无数可歌可泣的光荣史迹,书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