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东南行
我们决定访问阿尔及尔东面的康士坦丁。
从阿尔及尔到康士坦丁。约莫有430多公里。有几条大路可走。去的时候,我们顺着海边的布日伊(这是撒哈拉石油的出口港),翻过崇山峻岭的卡比里山区,经过赛蒂夫,然后到康士坦丁。回来的时候,再走赛蒂夫,但却顺着南面的峡谷,傍着一条轻便铁道线行走。这条路线虽然曲折迂回,倒也算是平坦,车子以平均时速85公里的速度,驰回阿尔及尔。
阿尔及利亚的地形是这样的:北面靠临地中海的岸边,约莫三四公里的狭长地带是平坦的滨海平原,往南走就是山区了。离开阿尔及尔,不但是离开城市到了乡村,也是离开平原进入了山地。离开海岸往南走上几十公里,天气马上炎热起来,特别是中午时分,火球似的太阳,炙得人肌肤痛痒。而阿尔及尔一带的天气,同我国的上海一带差不多,这么一来,你就好像刚刚离开上海,一下子就来到了非洲。
也许有人会想,这儿的人穿的戴的大概很少吧?不,正相反。无论男人和女人,愈是到了热的地方,愈是穿戴得又多又厚。宽长的袍子,粗厚的连着袍子的风帽,各种质料各种颜色都有,以丝绸和纯白色的居多。这情况,跟我国的海南岛,跟南洋一带都不相同。这儿的热,是一种干热,没有雨,也没有带雨的风,所以任由太阳曝晒,热起来就像在火炉旁边似的。人们穿起宽袍大帽,一来是求得体内保持阴凉,避免日光对皮肤的炙晒;二来也为了适应这儿中午热、早晚凉的大陆性气候,在天气忽然冷下来的时候,这件宽大的袍服,就可以当被子来掩护身体了。
在这一带山区里,也曾听说过闹水灾,据说冬季是这儿的雨季,可是,现在却旱得厉害,河流干枯得只见河床,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儿会有过滂沱大雨。我们好容易才看到一条潺潺作响的细流,但河水流量很小,而且还带着混浊的泥油,更谈不上“水碧沙明两岸苔”了。一路上,只是进入了卡比里山区,在那儿的山顶上,才看到一个银波潋滟的大水库,水库像个长方形的天池,工程浩大,而且山光水色,相互辉映,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儿离撒哈拉还很远,但可以感觉到撒哈拉的气息。然而,可不要以为它是一片荒漠不毛之地,这儿的地下水源是非常充裕的。农作物除了葡萄之外,还种有大量的橙子、蜜瓜、蜜桃和棉花。橙子据说是从美国移过来的中国种,不过比我国生长的要大,水分也多,皮薄,味道也很甜。橙苗一畦畦都是让几层防风林围起来的,幼苗在入午以后,还洒上几阵人工雨。看来这儿的土地、阳光和水,也是宜于种植各种水果的。
车子行经数百里,穿过无数淡绿色的橄榄树林、软木林和尤加利树林。这里的橄榄和我国的青果不同,它呈椭圆形,不能生吃,只是用来榨油,或经过泡制后用来助餐。这时正是橄榄开花的时候,从林中穿过,可以微微觉到一阵花味。至于软木树,在这里成林之大之广,确属罕见。这种树,树皮厚达寸余,可以一整层剥下来,皮有弹性,可做瓶口的软木塞。软木果形如栗子,含淀粉质,可以生吃。总之,在阿尔及利亚这块富饶的土地上,蕴藏着非常巨大的财富。不过这些财富,在解放前,大部分是属于殖民主义者所有的。革命政权在1963年才从殖民统治者手中收回来,迄今为止,据说已收回了24000公顷的森林和2500公顷的软木林。
在这千山万岭的山区或蜿蜒起伏的半山区,交通并不怎样方便,我们从布日伊港到赛蒂夫去,进入了卡比里山区,这段路程只有75公里,可是上上下下,弯弯曲曲,走了一整个下午。这一带地区和其他的山区一样,一直成为阿尔及利亚的人民武装抗法斗争的根据地。在战争年代,人民军队为了打击残暴的敌人,控制着这里的许多交通要道,同时又破坏了敌人的运输线,使敌人的联系处于瘫痪状态。敌人对于这些地区的村庄、房舍和庄稼,采取了极其残暴的毁灭政策,弄得十室九空,人烟绝迹。现在的这一条交通线,完全是在解放后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恢复过来的。
“你是哪里的人?是山区的还是城里的?”这是殖民统治者对革命者审讯时常用的一句问话。如果是山区的,必然是“罪加一等”。所以这句话同时表明了山区人民的英雄气概,表明了这些地区的无数先烈所放射出来的不灭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