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吉尔
丹吉尔位于非洲的西北角,在大西洋和地中海交界的地方,与直布罗陀遥遥相对。但是,世界上知道直布罗陀(英国的军事基地)的人很多,而知道丹吉尔的人却较少。对我国说来,它就更其陌生了。可是早在14世纪的时候,这里有位杰出的旅行家叫阿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伊本·白图塔的,他居然到过我国的广州、泉州和杭州,在他那本浩繁的回忆录中,大谈其“中国游记”。至于我国什么时候什么人到这儿来过,恐怕已无可考了吧。
丹吉尔给我们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天气特别好。这并不完全是由于我们刚从炎热的非斯赶来,才有这么一阵子愉快的清凉感,这里全年的平均温度是摄氏18度,摩洛哥人向来就以拉巴特为夏都,而把丹吉尔称为冬都。
碧蓝的海,跟海一样蓝的天,金黄色的沙滩,一线又一线的长长的白浪,一层又一层的白云……你从旅馆的窗口上,客厅的走廊上,都可以欣赏到这幅海滨的特有的景色。有时这种景色,是从一块半块棕榈树的叶子底下透露出来的,那情景,就显得更加动人了。
不过这里的海风很大,特别在傍晚,差不多处处都可以听到浪涛的吼声。下午4点钟,我们走上海边较高的一个瞭望台——它像个小花园,在这里可以朦胧地看到西班牙境内的一些白色房屋——的时候,强大的风力,足可以把一个人吹倒。
来到丹吉尔,可千万不要忘记看“日落”呵!开始我们还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因为白天累了,想早点休息,但是陪同我们游览的主人,他恰是丹吉尔人,他家就在这儿的麦地那古城里,他坚持一定要到城的西面去,去看看海上的落日。
这时天色已经暗起来了,车子却在拼命地抢路走。必须告诉你,在同一条通往西山的弯曲颠簸的公路上,这时挤满了跟我们一样的车辆,光这些个热闹的镜头,就使人感到行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等到车子爬到山顶转弯的地方,哎哟!一轮红日,一个像被水洗得干干净净的大红球,正挂在离海丈把高的天边!海是黑色的,狂风吹着,浪涛汹涌得像沸腾着的沥青,这样看来,那落日就显得更红了。
我没有看过泰山的日出,但我记得徐霞客的一首诗:“天门原与海门通,夜半车轮透影红。不信人间犹梦寐,却疑错打五更钟。”这首诗,除第一句外,和这里的情景是没有什么共同之处的。倒是秦观的《钱塘江观潮》的后两句“晴天摇动清江底,晚日浮沉急浪中”有些近似。
人们为了看海上落日,干脆把车子停在山坡上。在那儿你可以看到一长排车子,挤在路上,途为之塞。为了防御寒风的侵袭,人们都把车门关得紧紧的,将车子当作了临时的“观日亭”,一家大小都蹲在小车子里,直到落日西沉了,满天星斗了,才兴尽而返。
在我国,如旭日之东升,是最美好的象征了。但是,在这儿,如落日之西沉,却未必就是不好的兆头。自从这次在山上看了落日之后,在我的记忆中,常常想起在大西洋岸边观落日的情景,常常想起麦地那古城中男女老少一大群人在欣赏落日时的欢乐情况,常常想起许多表现落日时的美丽景色的美术作品。
丹吉尔的灯光,恐怕是摩洛哥我所到过的许多城市中最美丽动人的了。城中心构成各国文字和各种图案的霓虹光管,在你眼前回旋、闪动、变幻,简直令你眼花缭乱。
现在,是9月30日晚上11时了,这儿的时间约比我国的时间迟7个钟头,我们忽然想起:这时正是祖国10月1日的早晨了!这是我们伟大祖国的国庆十四周年的盛大节日。围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我们的孩子们,他们那整齐的行列,大概正在朝五彩缤纷的天安门,朝毛主席站立着的地方,迈开脚步了吧!万岁!我们的祖国!我们的毛主席!
1963年10月6日于昆明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