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克西姆餐厅的法国大菜岂有不贵之理

玛克西姆餐厅的法国大菜岂有不贵之理

“Maxim”——“玛克西姆”是北京一家著名法国餐厅,那里的法国菜不仅正宗而且价格极贵。贵到什么程度?

贵到笔者从未进去吃过的程度。

够贵的吧!

法国菜贵有贵的道理,因为法国人爱吃蜗牛(escargot)。蜗牛是蛋白质极高的小型动物,如中国北方的水牛儿。北京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小孩们爱唱一首关于水牛儿的歌,歌词大意是:

水牛儿,水牛儿!蹿出了犄角好出头。

你妈、你爹,给你买了烧羊肉。

你不吃,喂狗吃;狗不吃,还是你吃。

那种“水牛儿”可能就是法国人爱吃的蜗牛的东方同胞,是一种雨后才爬出来的十分可爱的小生命。

水牛爬行得十分缓慢,所以逃不过法国人的捕捉。

真想不通那么文明的法兰西民族怎么偏偏爱吃水牛儿?

——一个坐着世界最快弹头式火车的民族。

欺侮人家蜗牛爬得慢是不是?

不知北京的Maxim餐厅是否也要为了降低成本,到幼儿园的墙头去捉水牛儿。

法国菜贵也与法语的“吃”字——“manger”有关。

在谈法国人的吃法之前,先看看中国人是怎么吃的。

中国人以前见面都爱问候一声——“吃了吗?”

其实中国人的一个“吃”字不值得那么多恨铁不成钢的爱国人士苦恼,因为中国人以“吃”字为第一需要不一定反映出中国人的贪吃。

最起码中国人不吃蜗牛。

中文的“吃”是多么简单啊!一张“口”,外加一个“乞”,什么意思?就是有“吃”的“乞求”的时候,才会动口去吃,说白了,就是:“想吃的时候吃,不想吃的时候就不吃”的意思。

中文的“吃”不仅出于本能,而且十分笼统。

中文的“吃”字是一个全方位的动词,男人吃,女人吃,你吃,我吃,他吃,你们吃,我们吃,昨天吃,今天吃,明天吃,吃过,没吃过……

还有现在吃、今后吃、永远吃……

都是一个“吃”字,都凭一张“乞求的大口!”

张着大嘴“吃”就是了。

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解释,中文之所以在“吃”之前加那么多定义词,是因为作为“吃”的动词是一个不会发生变化的词,不会随着“吃”的主体、时态的变化而发生变化。

谁吃都一样,什么时候吃,怎么吃都一样。

以上是中国人和中文的“吃”。

“吃”在法文中是“manger”,manger可不得了。

据不完全统计,法文中“manger”一词的变化有二十多种,不妨举几个例子,以享读者的口福:

①Je mange;

②Tu manges;

③Nous mangeâmes;

④Que vous ayez mangé;

⑤Il mangerait;

⑥Mangez!

它们翻译成汉语后的大意是这样的:

①我吃;②你吃;③过去我们曾简单地吃了一顿(简单过去时);④万一你已吃了的话(虚拟过去式);⑤他有条件要吃,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吃(条件式);⑥少废话,你他妈吃就是了!(命令式,还可翻成:想吃要吃,不想吃也要吞下去!)

你看看你看看,区区一个“吃”字,被法国人折腾得多复杂,多弯弯绕啊!

这还是二十几种吃法中最简单的那几种!

不要说与中国的一个“吃”字比,就是与英文“eat”比,法语manger的变化多端也是令人触目惊心的。

英国人无论谁eat,什么时候eat,真eat还是假eat,那个词的变化充其量也不超过以下几种:

eats eating eaten ate.

相比之下,法文的“吃”法真是华而不实、费尽心机、令人眼花缭乱!

而根据华而不实、费尽心机、令人眼花缭乱的吃法烹制出来的Maxim及一切法国餐厅中的菜肴能不贵得出奇吗?

笔者能吃得起吗?

不要说吃得起,连看都看不起!

何况笔者也没有立即去看Maxim大菜的欲望,谁愿大老远地前去看那些被烧得变了形、令人惨不忍睹的的蜗牛——水牛儿们呢!

文明的法国人啊!

一个manger(吃)竟然有二十多种变形,不仅说明法国人男女老少、前前后后的吃法不同,反映出法兰西的众口难调,还反映出法语作为拼音语言的极大的可塑性。

中文的“吃”字是无法拉长或重塑的。

只因它来源于象形文字,只有一个“口”,甭管男女老少,甭管你我他谁吃,只能用同一张嘴吃。

中文的动词无法随着主语变,也无法随着动作的时间变,表现那些变化必须借助副词的功能。

如说“已经”“将要”“不再”——吃了。

法语则不然。法语的动词不仅可以随着主语、时态变化,而且还必须随之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拼写方法。

主语、时态是船,动词是帆,帆要随着船的导向而动。

这本是一种语言现象,但它的寓意似乎又超出了语言的范畴。

它表现出人类能将动作从性质上分解,并依其归属将之准确地表达在语言之中。

动词与主语(你、我、他)的挂钩体现了人在主体意识上的分类;

动词与时间(与过去、现在、将来)的挂钩体现了人在时空概念上的精确;

它们都可统一归结为人对自身存在状态具体化的体悟。

从这层含义上来说,法语作为拼音文字中将动词划分得最细致的语言,比同为拼音文字的英文和表意文字的中文更能准确地表现动作的状态,是一种更为精确、富有科学性的语言。

法语与英、中文相比如同一架有着更多功能的摄影机,能将人吃饭前后的每一个细小动作都收进镜头,并将之清晰地映现出来。

——将吃蜗牛的镜头,将男女老少吃“水牛儿”的千姿百态。

中国人只有一种“吃”法,所以中餐做起来也大多只有一种方法——放进锅里炒。相比之下法国人有二十多种manger方法,法国菜烹制的方法自然会千奇百怪。由此推断,Maxim的蜗牛岂有不贵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