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证的逻辑

第六章 辩证的逻辑

我们接着上章“客观的分析”,又来一章“辩证的逻辑”,青年的读者或许要疑惑客观的分析,已经说得很圆满了,写作时能以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至矣尽矣,蔑以加矣,为什么又要谈到什么辩证的逻辑?这却有充足的理由。因为“客观”这一名词已经被人滥用了,形式逻辑也讲客观,实验主义也讲客观,譬如上海市社会局的各种统计是一种客观,胡适的“美国人每人有三十个机械奴隶,中国人每人只有一个机械奴隶”也是一种客观。根据市社会局的统计说是上海人自杀原因有“家庭问题”“生计问题”“被冤抑”等等,又说,因某种原因而自杀的占全数百分之几,某种占百分之几,这也是一种客观的分析;胡适根据他所引的美国人的统计材料,做了一个结论,替中国人找得一面镜子,教我们要学美国的金圆主义,这他当然也说是一种客观的分析。这在上章我们已经指出它的错误,并且告诉大家像他们所说的那种客观是靠不住的;他们据以分析而得的结论也是靠不住的。为什么呢?他们用的方法是“形式逻辑”。我们用的方法是辩证的逻辑。那么形式逻辑与辩证逻辑的区别是在什么地方呢?只要把我在第三篇第三章所介绍的社会科学的书籍,如《马克思主义根本问题》《宗教哲学社会主义》和《辩证法经典》读了之后,你就会恍然大悟;在这儿我只能解释一个大概,总而言之:它们的分别是在:形式逻辑的公式是:“是是,非非”,辩证法的公式是:“是非,非是”。

我们先说“是是,非非”。所谓“是是,非非”,就是说,张三就是张三,李四就是李四。因为张三就是张三,所以就形成形式逻辑的“同一律”。如甲者甲也。那么张三既是张三就不是李四,李四既是李四就不是张三,于是就形成形式逻辑的“矛盾律”,如“甲不是非甲”。那么,凡于一个命题若果发生有两个矛盾的判断如说(一)甲是乙,(二)甲非乙。这两个判断之中,不能二者俱是,若果“甲是乙”是对的,那“甲非乙”就是错的;若果“甲非乙”是对的,那“甲是乙”就是错的。两者是非,断不容他徊徘,也不容你折中,于是就形成形式逻辑的“不容间位律”。——这就是形式逻辑的三个“推理的基本律”,然而追本穷源,都是由“是是,非非”这一公式敷衍出来的。辩证的逻辑则恰恰相反,它的基本原则却是“是非,非是”。就是说,甲是甲同时又是非甲,非甲同时又是甲。形式逻辑在某种限度之内,对于思想的推理是有相当作用的,然而超过此种限度,便要陷于绝地,完全暴露它的短处。譬如形式逻辑说,张三是张三,李四是李四,或说甲者甲也或乙者乙也;辩证法的逻辑则说,是的,张三就是张三,然而同时又是非张三;李四是李四,然而同时又是非李四。这话怎讲呢?张三在他娘肚子的时候,不过是一包脓血,当他从他的爹爹的肾囊的输精管里跑到他娘的子宫里去的时候,不过是几百兆的精虫中的最侥幸的一个,那时只是浑然一物,算不上张三李四,这且不说。张三到了翘辫子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僵尸,放进棺材,送到土里,他的尸体便分解而为各种质素,那便不是张三,就是尸体被狗吃了,做了狗先生的营养品,便变成了狗先生的身体中一种质素,那时张三便变成了狗四了。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谁也都会承认的。但是我们晓得张三之变为棺材里的僵尸或狗四的身体的营养品,达到这一境地的这种大变化,不是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他从他的娘胎里生下地,便一天一天地长大,由幼而至壮,由壮而至老,由老而至死,可以说,天天生长,也可以说是天天在老死,天天在望死路上走,一天一天地接近死期,张三的乌黑的头发,不久变成霜雪满头了,从前的牙齿,现在脱落了;从前运掉自如的四肢骨节,现在变成石炭质而僵化了,这就是张三变为非张三,就是张三天天在变为非张三,所以说,张三同时又是非张三,这丝毫不是诡辩,而是规规矩矩的自然现象的科学的解释。我们若果稍一留心体察,随时随地皆可看见这种现象。由此看来,我们可以暂做一个结论:形式逻辑说“是是,非非”,故视万物皆是一成不变;辩证逻辑说“是非,非是”,故视万物皆在变动不居之中。辩证法本来是集大成于海格尔,但海格尔辩证法是唯心论的,他以为世界一切精神现象的变化、生灭皆是精神变动的表现,马克思把它与18世纪的法国唯物论及费尔巴哈的唯物论联合起来,遂成为唯物论的辩证法,马克思说:

……辩证法在海格尔手中的神秘,决不妨碍他是一个包举一切而且意识地表现辩证法的一般作用形态之第一个学者。海格尔把辩证法倒置了。我们应当从神秘的外壳之内看出合理的核心,把这个倒置的辩证法翻转过来。

……不然的话,若果就合理的形式说,辩证法对于资产阶级和他的偏颇的辩护人是一种苦恼和恐怖,因为它于现存的事态之理解中,同时就包含着对于现存事态之否定的理解,又包含着必然消灭的理解,它对于在不断的动流中各种生成的形态,从其经过的方面去观察它,任何恐惧也没有,因为它的本质是批评的而且是革命的

(德文《资本论》第二版序言)

这是辩证法的根本原则,由此推演它的主要法则约有三种:

第一个法则是在矛盾及对立物的斗争中去研究世界,其方式如下:

位置 Position

对立 Opposition

构成 Komposition

这就是说,凡是一个东西,既然在空间占了“位置”,一定就有和它的位置相摩相荡的东西,所以叫做“对立”,位置与对立既然相摩相荡相冲突,一定要形成新的现象,所谓“构成”,这是海格尔派的用语;依希腊语则为:置定These反置定Anthese与综合Synthese,若是一般人不惯用这种用语,则可用下式:

肯定 Afirmation

否定 Negation

否定之否定 Negation Der Negation

这一方式就是证明一切现象的矛盾律,在生之中看出死来,在死之中又看出生来,在存在之中看出它的消灭,在消灭之中又看出它的新的存在。譬如:

种子应该是死的,(肯定)

然而撒在地里便生长起来,开花结实,(否定)

农人收获,储之仓屋,复变而为种子。(否定之否定)

而第一次的(肯定的)种子与第二次的(否定之否定的)种子不同,辗转变化,形似循环。然而这种循环不是重叠式的而是连环式的,不是回复旧观的而是向前发展的,又如:

古代的社会是原始共产主义,(肯定)

其后变而为私有制度,由封建私有制度进而为资本主义的私有制度,(否定)

再由资本主义变而为现代或将来的共产主义。(否定之否定)

私有制度的资本主义固然反乎古代的共产主义,即现在或将来共产主义的社会也是和古代共产主义的社会两样。因为它是向外扩大向前发展的。它们的否定之否定不是退转而是进展,而是更高的发展。这是辩证法的第一个法则。

辩证法的第二个法则是在世界的全体性中,在它的联系中,在它的变化与发展过程中去研究世界。前头我们已经说过的,在大宇长宙之间,森罗万象,横说竖说,没有一个东西是孤立的,没有一样东西和其他一切东西有绝对的差异的,没有一个东西能逃出矛盾法则以外的。它们既不能孤立,自然发生联系,发生冲突,联系冲突而变化起,发展也就随之。世界的全体性是怎样说法呢?张三和李四虽然有高矮肥瘦的不同,然而他们同是男子;密斯张[2]与密斯特李[3]虽有性的差别,然而他们同是人类;两条腿走路的东西与四条腿走路的东西,或是用翅膀走路的东西虽然有人禽之别,然而他们都是动物;有腿能走,有翅能飞的东西与生根结蒂,开花落实的花草树木虽然有动植物之不同,然而同为生物则一也;生物、矿物虽有灵冥之不同,然而同为物,即同纳诸“物”的范畴之内则一也,归根结柢,万物皆是物;就其形式或动作言之,虽万有不齐,然而就其生成之源与其变易过程言之,则实有一个共通的性质存乎其中。笛池根说:

水定然是有许多种类,但一切的水都必定有一定一般的水性(waternature)。不具有这种水性的,就不是水,也就不能称它为水。同样的,油是有许多种类的:橄榄油、煤油、蓖麻油等等,而每一种油又可再分为许多种类。但,凡有同一名称的,都是一个单位。

(笛池根《辩证法的逻辑》,65—66页)

然而单知道“同一性”即普遍性是不够的。张学良和蔡廷锴固然同是中国人,而一则曾做激烈的抵抗,一则拥兵自卫,坐失三省,我们不能因其所同而忽其所不同;日本帝国主义者也是人的集团,中国被压迫的民族也是人的集团,我们不能因其所同而忽其所不同;日本的法西斯蒂的侵略内阁一派的军人也是日本人,负责六十万万的日本农民(富农、中农)也是日本人,一无所有,债无可负,只余两手的千百万日本的工人与乡村的无产阶级也是日本人,然而我们不能因其所同而忽其所不同;从前北洋封建阶级是中国人,现在掌政权的资产阶级也是中国人,嗷嗷待毙,求死不得的百分之八十的农民也是中国人,终日勤勤于工厂,累死不能活其妻若子或竟无所业,漂流于车马如云、崇楼齐天的大都市如上海、天津、汉口、广州、香港诸地的劳动者,也是中国人,我们更不能因其所同而忽其所不同。不然,那就不能理解自然界与社会上任何现象,所以我们要于纷纭不齐、森罗万象之中,看到它的同一性即普遍性,我们更不能不于普遍性,即同一性中,看到它的异,看到它的具体性,看到它的差别性。乌理耶诺夫就是主张这种见解最厉害的一个,他说:

无论在自然之中和在社会之中,“纯粹的”现象是不尝有的,而且也是不能有的,这正是马克思的辩证法——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人类的认识不能在它的全体的复杂性中毫发无遗地理解对象,所以纯粹的概念之为物既已是表示关于人类之认识的一定的制限性与片面性那样的马克思的辩证法——所教导我们的。所谓“纯粹的”资本主义在这个世界中是不会有的,而且是不能有的。在其中常常存有封建制度,小市民制度,其他种种的什么制度的残余。

DebarinLeninals revolutionarer Dialektiker

这就是说知道一般的、抽象的、单纯的原理是不够的,必须要理会一般的现象之中各个特殊的、具体的事实。一般的现象之中既然有它的各个特殊的、具体的事实。譬如列宁和卢森堡争论的时候,他就极力主张:“马克思斗争主义的辩证法要求各个特殊的历史的情势之具体的分析。”就是说,要在一般的工人运动中,找到它各种特殊的具体的事实,用特殊的具体的方法来解决。

有了特殊的和具体的事实,就不能不有差别性;但是它们的差别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不是孤立的,而是直接间接或隐或现地联系着的。谁晓得18世纪英国一架纺织机的改良能改变人类历史的性质,又谁晓得“马铃薯散置的结果,每每会引起一种病症。但在19世纪中,欧洲各国因了岁收不丰引起一般居民生活之恐慌与夫1847年爱尔兰大饥年,于是努力种植。后来仅以马铃薯为食物的爱尔兰人,因受食物恐慌之牺牲、饥寒至死者达百万人,移居于海外者达二百万人。当亚剌伯人发明酒精的时候,他们梦也不曾梦到未发现以前的美洲的土人将因酒精所制的工具而遭受不测的祸患的”。凡此皆足以证明自然与社会之中一切事物都是息息相关,往往竟非常人所能洞悉的道理。既然知道万物是互相联系的,又须知道它们不是静止的(从辩证法的观念出发,绝对的静止是没有的),而是运动的。既然运动就必有变化,既有变化,又必有发展。我们要在它的变化与发展过程中,认识世界的同一性;我们尤要在它的变化与发展过程中,认识它的差别性。就是说,在特殊的具体的事物中抓住它的同一性,即普遍性;在一般的或普遍的现象中,找出它的特殊性,或具体性。在社会中每一个特殊的历史阶段,都有其特殊的社会法则,譬如说,生产合理化,在资本主义的社会中必然地要造成失业恐慌,人口过剩的现象;但在共产主义的社会中,则正是推进人类的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向着更高度的发展阶段之必要条件。又如信用制度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是剥削工人阶级的极集中极巧妙的方法;但在共产主义的社会中则又为工人阶级管理生产,分配生产之最合理的形式。“对于在不断的动流中各种生成的形态,从其经过的方面去观察它”,必然要得出这种结论。这是辩证法的第二个方法。

辩证法的第三个法则是在质量转换过程中去认识世界,研究世界。海格尔在他的逻辑学中所发明的法则是“只有量的变化到了一定点就转变而为质的差异”。量变而为质的法则在社会科学上和在自然科学上是一样地适用。我们先从自然科学讲起,就拿我们房间里煤炉上的圆水锅里的水做例吧。假使这种水在通常的气压之下,到了100℃(即摄氏表一百度)时,则它就从液体转变为瓦斯体的状态。从这两个转换之点就可看出量的变化到了一定程度就变而为质的变化。Lenin说,“赤色的感觉是反映着每秒钟约四百五十兆的速度而发生以太的波动。淡青色的感觉是反映着每秒钟约六百二十兆的以太波动。”以太的波动的次数不同,到了一定程度便生出感觉上的性质的差别,这都是物理学上辩证法的现象,至于化学上的辩证法的现象更多;数学到了高等数学也随时都可看到辩证法的理路,这一层高中的学生只要稍微留心,便可得到不少的受用。现在只拿社会科学来讲一讲。有主张社会进化说的,以为社会是可以和平进化,有主张社会革命说的,以为社会现象必须经过革命才有进步。主张前说的人反对社会革命说,主张后说的人则反对社会进化说。各持一端,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社会有进化也有革命,进化是渐变的革命,革命是突变的进化。这话怎讲呢?譬如说,前清自“鸦片战争”以后,富强思想侵入中国青年的脑海之中,始而少数人,继而人数渐多;始而在南方流传,继而传染到北方;始而只是一部分知识分子、青年学生,继而兵士,继而士大夫,数量上愈加愈多,增加到一定程度,于是遂有“戊戌的政变”;其后清廷下诏兴学,学校愈多,学生愈多,学生愈多则民族革命的思想愈加激烈,加之清室腐败,日甚一日。一方面愈腐败,一方面愈激进,积之既久,达到一定的程度,即行爆发,于是就有“辛亥革命”。又如中世纪的手工业生产关系的经济制度所形成的封建社会到了机器工业发明以后,机器的工具渐渐地代替手工业的生产工具,因此手工业生产方法已不适用,而手工业的生产关系所形成的社会制度即发生矛盾。机器工业的数量越增加,则与旧生产方法,旧生产关系,旧社会制度越发不相容。到了一定的程度,则新的生产方法所形成的社会势力必取旧生产方法,旧生产关系与其社会制度而颠覆之,代之以新的生产方法,新的生产关系与适应这种关系的新的社会制度,即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就是说资本主义从封建制度的母胎里长大起来,否定了封建制度。赶到资本主义代之而兴以后,势必要聚集多数的劳动者于大工厂中,乡村的手工业经济破产,农民失业者麇集于城市,供给资本的劳动力,于是资本统治了一切,资本于是完全集中在极少数的人手里,资本越集中,劳动者的团聚的人数越多,他们打破了从前孤立的习惯,练习群居的生活,他们的情感互相款洽,他们的利害,彼此共同,于是同资本家就成了对立的形势。资本家要想维持他的资本的势力,必须尽力地剥削劳动者;要想维持他对劳动者的剥削,必须把握国家的武装力量。结果资本家与劳动者的斗争就是武装斗争。到了此时劳动者就要抛弃“批评的武器”来干“武器的批评”,这就是社会主义的革命,就是工人阶级否定资产阶级,就是“否定之否定”。无论否定也罢,否定之否定也罢,它的交替必须以暴力为依皈,就是说是渐进过程中之必然的阶段——突变,即进化过程中之必然的阶段——革命。乌理耶诺夫说得对:

德谟克拉西是一种国家的形式——是它的各种形式之一。因此,同一般的国家一样,它也是一种强力加于人类之有组织、有系统的实施。这是从它的一方面说的。可是从它的另一方面来讲,德谟克拉西是在形式上承认一切公民的平等,就是说,一切公民都有平等的权利,来决定国家建设和国家的行政。而从这一点又跟着发生了德谟克拉西发展的一个阶段,它首先就使普罗来塔利亚特紧密地联合起来,成为一个革命的阶级以反抗资本主义,而且使它有机会能够去打毁和破坏资本主义而使之成为片屑般的,并且从地面上扫除一切波尔若阿的国家机关(不管它是共和政体的)常备军、警察机关和官僚机关,而代之以更德谟克拉西化的机关,可是这依然是一个国家机关,不过它是由工人阶级的武装群众所组织的,这个武装组织到了那时,已经成为全体人民参加军事的组织了。

此时就发生“从量改变到质”的情形了。德谟克拉西发展到了这个阶段时,它就脱去了资本主义的社会的框子,而开始它的社会主义改造……

唯物辩证法大致如此,这章材料大半是取自程译的《辩证法经典》和我的《理论与实践》(亚东版),辩证法当然也有各式各种说法,有反对它的各种说法,也有赞成它的说法。读者若果要知它的根本理论,最好是读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普列汉诺夫、笛池根诸氏著述,再进一步,还可以研究海格尔一派唯心论的辩证法,这自然非中学青年所能得到的。那只有熟读《辩证法经典》《辩证的唯物论》与《宗教·哲学·社会主义》及恩氏的《自然的辩证法》。若果你要研究应用辩证法讨论中国哲学问题的著作,那就请你读李季君的《辩证法还是实验主义?》。懂得辩证法之后,你再去分析你所要对之发表意见,形诸文字的各种问题,你会觉得和从前大不相同,你会把死板板的问题,看成活生生的问题;你会给你的文字以无限天机、无穷生意,总而言之:“受用不尽!”至于实验主义的逻辑,表面上虽然异于形式逻辑,实则和形式逻辑只有形式上的差别,若果用唯物的辩证法去分析它,推到终极,也是资产阶级的主观的唯心论的方法论,碰到实际问题,它也只有碰壁。和形式逻辑只是“二五犹一十也”。读者可参看前面所说的李季君的《辩证法还是实验主义?》,并参看王灵皋君的《两个思想方法的对照》(神州国光社《读书杂志》第二卷,第五、第六各期上发表),此地恕不赘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