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晚上7点半

星期一,晚上7点半

工作启动,非常艰苦的第一天。天气好极了,可五点钟时上空就开始阴沉。非常闷热。城堡的主人强迫我喝了好多酒,我不得不靠自然泉涌的清水来抵挡酒力。源头活水实在太清澈,以至于牲畜们都搞错了,以为那水槽是空的。领地内四处可见洗手池、小溪流和微型的瀑布。

布景是我不得不独自亲手完成的工作,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得上忙。再说,那些杆子总是弯倒,线没法拉挺,床单太短,数量也太少。阵阵吹来的风把它们掀起,吹走,瞬息间就破坏了整个透视场景。那些服装道具与床单构成的布景墙映衬相当和谐,而且还能透过床单形成十分漂亮的阴影。可是,天哪,五点钟的时候,天空一下子阴云密布,雷雨即至,我不得不停拍全景,改用台灯来拍摄特写镜头。米拉摆好姿势,坚持住,坚持着,走样了。摄影机的镜头在颤动。电器师,机械师都试着想把它修好,可没有成功。我们不得不停下来。笔录只令公司放心。我的工作不得不在全速飞翔之时被中途打断。我刚刚起飞,又掉了下来。疲惫不堪的我回到图尔,从乌夫莱(Vouvray)回到那里,满心的失望。我曾希望那蔚蓝的天空可以持续。我曾希望能改变以往的工作节奏,希望这一次能有好运气,产生一种新的节奏。我真是太天真了。同样的困难总是追随着我,每次它们都从一个新的角度出现,我无处逃循,总是被这些困难逮个正着。

我们会有太阳吗?我们会有一个可以使用的镜头吗?我们还会遇到别的阻碍吗?我努力睡觉,等待。等待。这是电影的悲剧。

如果我没有那么专注于那个户外小棚的工作,我可能就会挺开心。因为这果园的场景,因为这完美的小城堡,被这些演员们装点得五彩缤纷。演员们在户外洗浴,围着一张露天的大餐桌化妆,机械师与置景工们站在露天布景台的木板上吃午饭。

好心,是一种危险的武器。那些机械师与置景工们都爱我,竭力为我工作,可我总是只能一个人工作。加尔内(Carne),克里斯蒂安(Christian)等人发火了,他们提出要求,我们倾听。这天晚上,在晚餐之后,我找达尔邦(Darbon)谈话。我对他说这个机器的故障几乎是一种救助,这个用手帕和竹竿搭建起来的布景几乎毫无用处,就像我在房间里和贝拉尔即兴演绎时随手搭的那样,仅仅是一个真正布景的大概,现在需要的是把它变得具体而实在可用。我希望明天早上可以实现这个目标,无论天气如何,要完成一个真正的布景而不再是歌剧里临时搭建的那种布景模样。我去就寝。天空好像很阴沉。大家努力寻找着几颗稀落的星星。树木不安地晃动着。有人和我确认说机器可以用了,但它依然有可能不被察觉地晃动。没有什么比以为成功而后发现图像模糊更可怕了。这将是我第二天最担忧的事情。